這個夏天                        

 

農曆七月半過後,室內才感到稍微涼爽,窗外的樹葉正在騷動,一陣一陣的風從窗口吹進來,飄散著七里香的濃香,院子裡幾顆七里香在夜裡一起開花,只開了三天就完全凋謝光了。另外一顆老龍眼樹也結實累累,這時候已經可以架起樓梯爬上屋頂,然後用竹竿摘龍眼來吃。龍眼果實不大,大概這個夏天沒有颱風來的影子,也沒有下雨,即使果肉不肥厚卻很甜。雖然我不是很喜歡吃龍眼,但是今年吃的比往年多,和朋友一起分享,感覺特別有味道。

 

隨著夏季水果的盛產上市,這個夏天我也吃了不少鳳梨、芒果、荔枝和西瓜,後來我發現有幾種熟悉的水果以改良新品種出現,有時候一種水果有不一樣品種同時擺在水果攤,令人難以選擇,例如新品種的鳳梨今年特別多,剛開始我仍可以吃到以往熟悉口味的鳳梨,後來謠傳吃鳳梨可以防病毒,那陣子不僅價格飆漲迅速,而且供不應求。不久之後,水果攤老闆賣給我雖然同樣名稱的鳳梨,但是吃起來分明是不一樣味道的新品種,後來才知道有「蘋果鳳梨」、「水密桃鳳梨」之類的混種鳳梨出現,外觀也有點差異。有一陣子,我很難找到那種成熟爛黃的果肉,又酸又甜的老品種鳳梨,而開始懷念起來,因為我實在不喜歡吃新品種鳳梨,也許最後不得已,得去買鳳梨罐頭來吃了。

 

前一陣子,龍眼擺上了水果攤,我留意了一下那大把果粒碩大的龍眼,又賣了好價錢,看著顧客在撥殼試吃那肥厚的肉汁時,想起我家樹上長著瘦小的龍眼,真感到自卑呀!後來想想,雖然我們的農產改良技術很發達,不僅可以改變水果的面貌,也可改變原來的味道,就像現在我再也吃不到小時候吃的芭樂了,在水果不斷的變種當中,彷彿有某種記憶消失的失落感,但是反過來想,如果像我一樣只固執原味,那麼很多優良的新品種就無法栽種試驗出來。

 

在這矛盾的想法之間,我撥著瘦小的龍眼殼將半透明的果肉含入嘴裡,咬下那片薄肉時,感到無比的甜蜜,我想到那顆百年的老龍眼樹生的龍眼雖然小,未經過人工改造過的滋味,是否和百年前的古人吃同樣味道的龍眼呢?在台北已經很難見到百年前的古蹟存在,這顆龍眼樹卻讓人嚐到百年的滋味呢!

 

下午的天空很高很藍,大朵的白雲飄著,大概是有颱風要來才有如此清澈天空的樣子。這個夏天確實很熱,上個月一直沒有下雨,台北盆地曾經發燒到38.8度,對於SARS剛過的台北,這個歷史性的熱度的確讓人敏感。剛搬來這裡的頭幾年夏天,反而是我正在密集工作的時候,我完成了不少雕刻和版畫,但是今年的夏天,我感覺熱得力不從心,要去動刀動筆必定是馬上汗流浹背而感到渾身不自在,好像在牢龍裡喘息的動物,整日坐在工作桌很少外出。

 

前幾天看到網路上兩本剛出版的新書廣告,一本是果實出版的「台灣棒球一百年」,另外一本是大塊出版的「因動漫畫而偉大」,稍微看過內容摘要之後,引起很大的興趣,馬上決定買來看,這時我不顧眼前正在趕稿的急迫性,立即騎著腳踏車去附近的書店買這兩本書回來。我坐在窗邊,電風扇不離身的吹著,急切著先翻閱「台灣棒球一百年」,然後繼續再看另一本書,天黑之前我已經閱讀完畢,心中有些感觸,使我無法專心啖嚼晚餐的滋味。

 

這個夏天,第一位台灣投手要上美國大聯盟首度先發主投,馬上成為新聞報導的焦點,他剛從小聯盟2A直升大聯盟比賽,大家都對這位年僅22歲的投手抱以最大的祝福。得知勝投的結果是當天晚上在台東的關山,那天我們正驅車從花蓮南下120公里專程去騎自行車繞關山,隔天我們要去六十石山看金針花。雖然我們錯過了電視轉播,但是天黑之前,我們騎單車繞完這美麗的小鎮後,然後去一家餐館內吃飯,抬頭看到牆上的電視正在播報到這個贏球新聞,當然這個歷史性的紀錄,的確讓我們為這位來自花蓮阿美族的年輕人感到莫名的興奮。

 

我不是一個道地的棒球迷,即使國內有職業棒球隊每天在各地比賽,直到現在我從未去過棒球場親身目睹球賽的盛況。我家沒有娤電視,還好我的鄰居很喜歡看美國職棒轉播,偶爾去他家看幾場球賽就感到滿足,尤其是每年幾場的國際賽和秋季的總冠軍賽期間,三更半夜也爬起來看,大概從小就是這樣子到處找電視機看棒球而成為一種樂趣。

 

我記得有一年夏天,我在成功嶺受訓的最後一週,因為發燒而住進陸軍醫院掛病號,每天躺在病床打點滴而感到難受萬分,剛好有轉播美國洛杉磯奧運的棒球表演賽,台灣要跟韓國隊爭銅牌,我已經忘了那是早上或下午,只記得外面的陽光很大,幾乎所有躺在病床的病號都紛紛離開病房,大家擠在走廊上的一台電視機前看現場轉播,同時每個人手上各自抬舉著一瓶點滴水,那場一直零比零的僵持纏鬥氣氛緊張,的確會讓人血液倒流回點滴瓶,直到楊清瓏的全壘打打破僵局,最後30擊敗韓國,所有的病號們都高興歡呼,似乎忘了手臂上扎著針頭那端的玻璃瓶在劇烈搖晃。

 

看棒球成為許多人的共同回憶,至少我也見証了四分之一世紀的台灣棒球,當年那一批優秀的國手,少數前往日本職棒完成他們的職業球員生涯,並留下輝煌的紀錄,大部分都留在國內對棒球傳承或職業棒球的開創有重要的貢獻。

 

棒球新聞也很少從我的生活關注裡遺漏,在不同的時代,看到球場上少年英雄顯露才能至今仍記憶深刻,過去只有少數優秀球員有機會接受異國職業棒球文化的洗禮,他們的成就絕對刺激了國內對「職業」棒球的過分擔憂。如今在嚴肅的職業與輕鬆的娛樂之間,這一代的年輕好手不僅可以到國外或者留在國內完成職業球員的生涯,他們創造紀錄,也留下追求個人職業尊嚴的精神典範。

 

所以當台灣的年輕投手走進大聯盟球場投球的這一刻,我們不是期待他成為百戰百勝的無敵投手,而是能看到他在大聯盟的職業生涯健康愉快而久遠,或許能讓年輕人看到更開闊的棒球文化視野。看到不同年代的少年英雄在傳接球之間,彷彿有一串常常的故事可閱讀,也許可以當作憑藉,去想像當初台灣人開始喜歡打棒球、看棒球的樣子。

 

 

2003-08-22 北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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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廣播的里長

我住在大屯山腳下已經好多年了,靠近復興高中這邊是個不錯而安靜的社區,可是自從里長裝設了廣播系統之後,最近幾個月感覺廣播次數頻繁,我不知道誰賦予里長權利對全里做政令宣傳或報告大小消息。白天已有復興高中和義方小學的校務廣播,現在里長辦公室也加入廣播行列。白天不定時廣播,晚上八、九點仍然廣播,里長大概以為大家下班回來,這時廣播比較有效吧!通常在廣播之前,播放一段台語歌,而且老是同一首,也許他自己喜歡聽那首歌,想跟大家分享吧! 

里長報告什麼呢?停水、停電,這種消息,電視新聞、報紙每天不斷地報導,還會收到水電公司的通知單,還需要他日夜廣播嗎?里長辦公室舉辦招待出遊或節日娛樂活動,看到傳單牢牢地貼在許多人家的門牆上,至今仍未撕去,還需要日夜廣播嗎?有一天晚上,已經超過活動預定開始的時間,他臨時廣播要大家趕快去里活動中心參加。像端午節晚會,事先已經到處貼節目單,他還日夜重複廣播,效果如何呢?一場路邊搭棚、花大錢的低俗歌舞秀和卡拉OK,場面冷清。那些擴音器,裝設在密集的住宅區內的街燈、電線桿上,喇叭甚至對著人家的窗口大聲廣播。

我曾經打過電話給里長,他說我的建議很好,但是如不廣播也會被里民怨。我感覺他拿麥克風好像上了癮,深怕不廣播就沒人知道他在做事的樣子。那天中午又聽到他在報告好消息,他先用粗獷的華語講一遍,接著再用台語複誦一遍,晚上剛吃飽飯,又響起擴音器重複一遍,但是整條大街都插滿了「北投花車藝術節」的宣傳旗幟了,還需要再大力地廣播嗎?所以我打電話去市政府探問這種狀況,才知道設廣播系統是各里長的意思,而且這一、二年來各地普遍都裝設,他也曾接到同樣的抱怨電話。

我不知道政府根據什麼法律讓里長來申設廣播系統。如有法律根據,應該就有一套使用管理辦法,不然,表面上是便民,實際上若無節制地使用,只是方便里長而已。這樣隨興廣播,就變成妨礙公共安寧,便是擾民。我曾向住在不同區域的朋友打聽,里長使用廣播的情況不一,有的很少聽到,可見這完全視里長喜好而定。

街頭廣播系統既然是公器,很難界定是否是噪音,當然影響到公共安寧,那麼是否要制定使用廣播器的規範呢?我主觀地認為廣播器最好備而不用,除非在很緊急的時候,像有天災人禍發生才使用。更何況這裡不是共產國家,也不是落後地區,如果里長每天都有這麼多重要的事透過廣播器報告,那麼區長、甚至市長,他們比里長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是否也必須裝廣播器向所有角落的市民廣播呢?

已進入電子化服務的政府機關,卻讓里長使用最落伍的廣播方式服務民眾,有時走在大街上突然聽到廣播聲,好像回到童年的鄉下,村長或鄉長透過麥克風將事情通告不識字的村民。

我不是只圖自己的安寧而發牢騷,而是看到街頭四處掛著廣播喇叭,不是一個進步國家的象徵。


2002 
 

附記:  

寫這篇文章發點牢騷,除了寄給朋友看之外,也寄到公務單位,算是陳情吧!不過沒人理就是了。最後,我試著投到報社去,這種苦惱也許其他地方也有,沒想到隔天就發現文章刊登出來,更意外的是,當天晚間新聞竟然有這則新聞報導,可能是記者看到這篇文章感到有趣,所以就找到這地方來採訪,我在電視上看到里長被記者詢問的畫面真有趣。

在我長期受到里長廣播的干擾之後,看這個結果,心裡自然感到高興。里長收斂一個暑假後,年底的選舉又來了,他私自將同黨候選人的競選歌曲變成他的廣播前奏曲,不定時地放送,直到那位議員在選前被槍殺身亡之後才停止。

里長積極努力地廣播服務想要連任,雖然我沒有投票權,不過,選舉結束後,我的鄰居興沖沖地回來告訴我「里長換人做啦!」。

現在,這位新任的里長很少廣播,這樣使我的日子過的安靜,讓我感到自在。不過,我常常在早晨的學校升旗典禮時分,從樂隊演奏激昂的進行曲聲中驚醒。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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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飛的夢

我不知為何還會夢到再回去上小學,是澳底國小,我碰到許多熟面孔,都是昔日的同窗,大家的面貌仍然停留在幾年前的印象。學校的樣子仍然沒有變,我由學校後門附近的田埂路去上學,途中看到一個賣蔥油餅的攤位,才突然想起早餐還未吃,我走近攤位。老闆正在桿麵皮,她是一個中年婦人,看起來很有氣質。她以一種熟悉的眼光看著我走過來,臉笑著對我說:「我看過你的書,你的文章寫得很好!」一副很肯定的樣子,我搖著頭,不知怎麼回答,「我不是作家,也沒寫過什麼文章發表,怎麼會有這種事,是不是認錯人了?」我確定旁邊沒有其他人,心裡納悶著想。沒再仔細問她,然後買了一份蔥油餅邊走邊吃。

走到校門口,遇到三個同窗,他們正朝著學校大門口走出來,他們不是忙著上班,怎麼有空來上學,還來不及開口問,其中一個大聲喊著:「老師沒來,不用去了!」「老師是誰?」我好奇地問,「是個新來的女老師,還不知道姓名。」阿財說。「幾歲?」我又問。「大概40歲左右吧,年紀跟我們差不多!」我開始想像老師的模樣,然後跟他們一起離開。兩捲圖畫夾在我兩腋下行走,有一點跟不上他們的腳步,我的同學幫我拿其中一捲。我們走到街上,在一個街角的走廊等車,那時清晨天未亮,月光斜照進騎廊裡。不久,一輛巴士停靠過來,車上沒有其他乘客,他們都搭那班車離去。

後來,我一個人搭上藍色車廂,有白色條紋的舊式普通火車。經過貢寮、福隆之間,我專心看著車窗外的朦朧的清晨。一會兒,回頭發現我的座椅靠走道對面,坐著一個臉上留著鬍渣的年輕男子,我認得出來,他是國小同學阿祥的弟弟,看他面無表情地坐在我對面,似乎不記得我了,不過,當我說出他哥哥的名字時,從顯得驚訝,但是他搖著頭,不太想講話的樣子,他只是低頭嘆口氣說:「他已經是個廢物了!」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也找不到其他話題談下去。

我想起他哥哥幾年前出來競選村長,用二千元一票的代價,買票當選村長。雖然他不是流氓,即使當了村長以後,仍然耳聞他吸毒的謠傳。的確,我每次在路上偶而碰到他時,總是嚼著滿口血紅的檳榔,他那游手好閒,臃腫病態的樣子,和他在小學時候的樣貌無法聯想,村長連任失敗以後就不知去向,當我想起他的哥哥時,那節車廂空蕩蕩,只有我們對面坐著。火車靠站之後,我先下車。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是從前村子未消失前的模樣,而且是核電廠未開發前的石子路,兩邊是稻田。當我心裡正想著天怎麼還未亮時,又遇到小學同窗迎面而來,他跟我打招呼,我將那兩捲圖畫放在腳跟前,問他:「你e阿爸過身,心內誠m甘hoh?」他低頭掩面,似乎快要流淚,我拍著他的肩膀沉默著。他有事先走,我拿起那兩捲圖畫繼續前進,不斷變換拿圖的姿勢,以減輕手肘的酸疼感。醒來才意識到,原來今天是他爸爸要出殯的日子。我們平常很少打電話,通常每年過年回家鄉才見面一次,那天一大清早,奇蹟似的接到他的電話,他有點哀傷的語氣告訴我有關他爸爸因肺癌過世的事,我答應他去參加他爸爸的喪禮。事實上,我是不喜歡去參加喪禮或喜宴,在這段期間,我也因此錯過叔公的喪禮,似乎在這段時間,喪事特別多!

我走得很慢,經過叔公耕作的稻田,田裡的稻穀已經收成了,剩下乾枯的稻根還在田地裡。附近的竹林讓微風吹著沙沙響,在朦朧的清晨中,我看到前方不遠處的一間瓦屋,室內的燈光仍亮著,門口有進出走動的人影,當然我知道那是誰的家。但是走近時,才發現那房子看起來像是國小的大禮堂,站在門口的陌生人指示我進去聽演講。我一直討厭坐在台下聽演講,在這時候卻沒有抗拒地進去現場。

會場燈光明亮,已經坐滿了人,他們看起來年紀都跟我差不多,我抱著兩捲圖畫勉強擠到牆邊站著。與其說我是聽眾不如說是觀眾吧!長方形精緻木質的演講台上,坐著一位光頭的喇嘛和尚,他用奇怪的語言對著麥克風演說,黑板上寫的文字根本是我沒見過的,還好旁邊站著一位女老師隨時替他翻譯,可是室內發生的一切像默劇,竟然沒有半點聲音,彼此好像透過「讀唇術」互相溝通,大家都聽得入神,而我像在上第一堂外文課,只隱約聽懂他正在講「…尋找主題… …。」大概我的注意力都在觀看台下那些臉上充滿困惑的聽眾。當然台上那位短髮的女老師,穿著黑色緊身上衣,及膝的墨綠色窄裙,始終看不清楚她的面貌,讓我分了神,我竟然想像著她是我的級任老師,而有種親切感。

我進去不到半個鐘頭,這個演講便結束了,台上那個女老師拿著麥克風宣佈著,讓大家分組進去不同的房間做放鬆心靈的課程。解散後,看到在途中遇到的同學都在人群裡,沒有機會和他們打招呼,就隨著二十幾個男女走進另個房間。那個房間像大教室,有舖木質地板,燈光有點昏暗,大家蹲坐在房間的四處角落。一會兒,那位女老師出現在我們面前,她換穿一身紅色的運動服裝,「大家盡情地哭吧!」這是她進來的第一句話,房間仍然沒有聲音。每個人滿臉困惑、為難的表情,大家圍繞著她詢問「要哭的理由」,真的像舉手發問的小學生。

從小學到大學的課堂上,我從來沒有膽量舉手向老師發問,我也好久沒有哭過,應該說幾乎忘了怎麼哭了,我更沒有勇氣在眾人面前舉手問人怎麼哭。我躲在最遠的地方,看著女老師很有耐心的樣子,費了不少時間個別為他們找到要哭的理由。我的讀唇術不太靈光,像收訊不良的收音機,我只了解斷片段的訊息,也許他們剛才聽過演說,所以很快就進入狀況。不一會兒,大部分的人,以各種從未看過的姿態表情在自己的角落裡哭了。

我抱著那兩卷圖畫在手上,心裡想著:「活到這個年紀了,大家都早已成家立業,難道我的同學還有那麼多事想不開,必需來這裡找哭的理由?」我愈想愈不自在,很想逃開但是腳不能動,那女老師走到我面前,起初,她的臉仍是模糊的,「你看!大家都找到哭的理由,你呢?…把東西放下來吧!… …。」她態度有點冷漠。當她愈靠近我時,她的臉像浮水印般地浮現出清晰的臉孔,剎那間,我想起一張相似的臉孔,她已在我的記憶裡消失久遠。我驚訝地想逃,那兩捲畫得不知所云的圖畫,卻不自主地掉落地上,我轉身跑開,看到那張熟悉的臉讓我很想哭。

身體突然變的輕飄飄浮起地面,我先用蛙式在半空中用力向前滑行,然後再換成自由式,我回頭看到女老師在召喚我,其他人也紛紛從地板上站起來,抬頭看著漂行在半空中的我。後來我只張開雙手,不用費力就可輕鬆在空中自在飛行,身上感覺和空氣強烈地磨擦。一會兒,我閉著的雙眼感到一陣強烈的光影,突然聽到有人問:「老師,他這樣飛,也是一種哭的方式嗎?」

2003-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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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里渡船頭

七月暑熱的黃昏,我和大學同窗約在八里渡船頭見面,傍晚日頭仍然刺眼,他從五股騎腳踏車,他的太太則挺著即將生產的大肚子騎摩托車過來,我從新北投搭捷運到淡水,再搭渡輪過去會合。他幾次跟我描述八里渡船頭新的模樣時,聽起來似乎已不是從前我所熟悉的老樣子。當渡輪駛在河面,八里碼頭仍在遠遠的終點時,我半信半疑地想著這種改變的可能性。渡輪緩緩靠岸,八里渡船頭的新景像清晰浮現在眼前,對於在這不到二年之間的景物改變,這種建設的壯舉,的確讓我感到驚訝與讚嘆。

沿著舊碼頭走上去,那條通往大馬路的老巷子仍在,原來落寞的河岸,經過重新規劃整建,不僅小商店沿著岸邊廣場一字排開,新開闢成的河濱公園,有涼亭、步道沿著淡水河口通往十三行博物館,廣闊無邊的淡水夕照近在眼前。原木的河堤欄杆造型簡潔大方,我倚靠在上面,手撐著下巴,望著淡水河面上來往的船隻行駛在煥然一新的背景裡,兩眼彷彿在捲動時間的捲廉。

十幾年前,我還在當美術系學生時,現在回想起來,除了陽明山是上學的活動範圍之外,淡水算是我跟同學常去玩的地方,那時淡水線列車已不再行駛了,捷運沒通車之前,台北到淡水只能搭巴士往返。我們去淡水倒不是背著寫生架,提著油畫工具箱去那裡畫畫,或是尋找許多老畫家曾經來此描繪未妝點前的淡水老街蹤影,而只是在午後騎著野狼125,讓同學載著從山上逃出課堂,享受在那段筆直的大度路上奔馳的速度感。然後到淡水港邊吹風,面對觀音山,看看河面上打滾的波浪,幾個大男生靜靜地呆坐在岸邊,沒有青春戀情的訊息,只是抽著煙,彼此並不需要太多言語。有時把摩托車推上渡輪一起到對岸的八里,在淡水渡輪岸邊吃完「阿給」,再到對岸吃一盤孔雀蛤,這樣往返便能享受一個愉快的逃課之旅。

淡水、八里成了我那幾個同學在大三暑假拍攝第一部16厘米影片的場景之一,實現了他們的夢想之後,每次去那裡就有特別的懷念。有一次,在畢業不久前一個初夏的午後,我們仍然騎著摩托車去淡水,像往常一樣在堤岸邊閒逛,心中似乎隱隱有種分離的感傷,走到那顆有茶座的老榕樹下,點了一壺茶水,幾盤瓜子、花生,口裡嚼著魷魚乾,坐在樹蔭下,望著閃爍著點點陽光的波浪,微風吹拂甚是涼爽。

沒有太多的遊客圍觀那位坐在樹下的殘障畫家畫畫,每次來總是看到他用畫刀、畫筆塗抹油彩,技術熟練地在明信片大小的畫幅上,短時間內完成一幅淡水河、觀音山的剪影,然後掛 在身後待售。也許是午後的熱氣使人慵懶,我們坐在老榕樹下開始編起故事以自娛,我的同學靈光乍現,編出幾個生動而爆笑的賣檳榔故事,我也編了一個淡水「阿給」的故事,只是說著說著沒引起共鳴。旁邊有樂師開始拉手風琴,唱著熟悉的台語歌,然而我們安靜地坐著,像綁在岸邊的小漁舟擱淺在退潮的河床上,各自凝視遠方的光景。

多年後,我們一起坐在那間新蓋的左岸會館喝咖啡,然後在露天陽台的座椅上享受一頓可口的晚餐,一邊看著淡水河口的落日餘暉,海潮聲隱隱地從身背後傳來。住在北投多年,搭捷運到淡水,那裡依然是我喜歡去透氣的地方,也許只是走到渡船頭邊,跟很多人擠在一間小店裡,像流水席的食客急忙吃完一碗「阿給」和魚丸湯,然後邊走邊吃一串蝦捲。儘管街景早已變得繁華熱鬧,但每次來岸邊閒逛,也只是像往常一樣看看觀音山,聽聽潮水聲。

每次看到對岸的觀音山半山腰上的燈火都比八里渡船頭還燦爛,八里好似隱沒在夜色裡,當淡水渡船頭這邊的遊客仍絡繹不絕時,八里好像早已打烊。也許我已很久沒有再搭渡輪到那邊去,然而八里渡船頭沿岸的改變已在這段時間悄悄點亮華麗的燈火。

如今我們能夠在夜色裡散步在左岸的河邊步道上,一種比在右岸更開闊的舒適感,離出海口更近,大海就在眼前。回頭望著淡水岸邊的燈火,猶如海市蜃樓,好像看到自己的影子在那裡飄走。站在那裡,我不禁地會想到過去。如果當年我們坐在淡水河堤上,喜歡望著淡水河的出海口作無限的遐想,彷彿在找尋未來的生活出口,如今我們各自在這城市的不同角落裡有所歷練,那麼坐在左岸邊的更新地,望著淡水河邊的景物變化猶如看到自己的過去。雖然那段過去,我們在淡水河邊沒有發生引人入勝的浪漫故事,有的只是一段恰似無聊的青春隨河水漂離遠去。

照例,去吃一盤孔雀蛤之後離去,搭九點末班渡輪回淡水,船緩緩地在漲潮的河面行駛,晚風仍有點濕熱,魚群在船身經過的波浪間躍出水面飛行,令人興奮驚叫。在座位上搖晃之間,看到河邊兩岸燈火變得一樣通明燦爛,想起我曾經編過的那個淡水「阿給」的故事,故事是這樣:
百年前的八里,相對著逐漸發達的淡水港是個窮漁村,那裡只有一戶祖傳的豆腐店。自從豆腐店的老闆過世以後,兄弟兩人繼承祖傳的行業。眼見對岸的淡水碼頭帆影遮樓,商賈雲集,弟弟於是提出分家,想到對岸自行獨立開店,哥哥不僅沒有反對,反而給予幫忙。他在淡水碼頭邊擺了麵攤,他的米粉湯生意不錯,後來有了一個小店面。他想起他哥哥做的豆腐仍是無人能比的,於是他想批發哥哥的豆腐每日運來碼頭這邊賣,兩兄弟合作無間,生意蒸蒸日上。

他的哥哥很遺憾只生了一個獨子,家裡沒有壯丁可以幫忙家業,於是在他兒子仍幼小時,就為他找了一個童養媳進門。弟弟這邊剛好也只有一個長子,另外有兩個女孩,未分家前他們從小就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長大後分居淡水河兩岸,自然運送豆腐這件事是落在孩子的身上。有時是弟弟的長子搭船過去拿,有時是哥哥的童養媳負責運送。在這每日往返之中,他們兩人於是產生了一種情愫,但是彼此卻得壓抑在心中的感情秘密。

按照習俗童養媳就是準媳婦,長大後就得和哥哥的兒子結婚,但是這兩個年輕人面對這樣一種無法掌握的命運變化,感到無奈。他的弟弟意外發現他兒子心中的秘密,不知道該如何跟哥哥交代,正為此事感到焦慮時,他看到兒子站在店門口注視著淡水河面上若隱若現的小船隻,他知道他心愛的女孩即將上岸。不巧的是,這一天早晨,天候不佳,淡水河面不僅起霧,而且海水漲潮,風浪很大,當他可以看到清楚人影的距離時,他心急得叫喊,突然一陣巨浪翻滾過來,擺渡人失去控制,小木舟隨之翻倒,他看到那女孩即將被河水吞沒時,奮不顧身跳下河水想要游過去救她。風浪實在太大了,兩人因此都葬身河裡。

兩家人都為此感到悲傷,但是弟弟仍然不想告訴哥哥關於那兩個年輕人的秘密,為了懷念他的兒子和童養媳,每當祭拜的時候,他就將哥哥做的豆腐,一塊塊剖開,然後將麵線包在裡面,油炸之後像一種堅實結合的象徵。這種做法流傳開來,就成了最早淡水「阿給」的由來!

重新編完這個故事講給人家聽的時候,他們都信以為真的想去淡水吃阿給,當然這是我為「阿給」捏造的故事,增加一種到此遊歷的趣味。望著遊艇急速穿梭在夜色低垂的河面上,船身裝飾著彩色燈泡,像漂浮的幽靈船。八里渡船頭的燈彩仍照亮著河面,也許下次到淡水,不只是去吃碗「阿給」便回頭,繼續搭上渡輪或許會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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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的七里香

窗前有兩顆七里香,
十年前剛搬來的時候,站在門口用35mm的鏡頭就可拍下此景.

後來,28mm的鏡頭也不夠用了,枝幹伸展到別人家的院子裡落葉,
那主幹被他們偷偷地鋸掉了.

不過次幹不斷長高茁壯已變主幹,
現在站在門口拍照,要用超廣角的鏡頭了.

 

 

 



金門街

在金門街公車站牌旁的這棟日式房子已倒踏了半邊

那一年,有連續幾個月的時間,我正忙著準備個展,也得每星期三次去德國文化中心上德文課.每次我得在傍晚撘捷運從北投到古亭站下車,然後走到金門街等公車到耕薪文教院. 

在三、四月的初夏時分,羅斯福路的木棉花盛開.那棟黑色屋瓦房前,一棵木棉花枝爪怒張,開的火紅的木棉花在枝爪上,和屋內透出微弱得燈火交錯點綴著,站在對面等公車的我,在天色將暗之際,對面這個畫面感到印象深刻。

後來,我用彩色木刻版畫留下那印象,那張畫令人喜愛而絕版,而原來那棟房子,逐漸傾倒.也沒人理會。

2006-01-10



三井

這棟房子位在台北郵局對面,往三重的 高架橋下,往中華路的車輛如巨流,的確很不容易發現它的存在.第一次發現它的美感時,立面被許多廣告看板遮住,並且纏繞著許多電線,要做這張版畫時,要用想像力去除障礙.

去年底經過台北郵局,無意中發現廣告看板拆除,我也很高興看到門窗的樣子和當初想像的相差不遠,看起來似乎要恢復原狀,但店家不見了

只是,不再有生息的房子,像一個沒人理會的老頭站在路邊。每次經過時,我總是轉頭再看一眼,如果不是自然倒塌,那麼怪手遲早也會來

2006-01

 





被砍頭的房子



前幾年,在重慶南路的沅陵街變成行人步道區,原來是立欣皮鞋店的那棟歐式建築,立面是紅磚且有洗石子滾邊灰色條紋,當隔壁重蓋大樓時,它的立面被複製緊鄰在隔壁的一排假牆上面,當然,仿製的水泥工不是很細膩,但至少讓短短一條商店步道街有點古意。

 
後來發現,那棟房子除了一樓的店面外,二樓以上都用鐵皮蓋住,我以為在新大樓完成後,整排煥然一新的仿製立面假牆讓立欣皮鞋店的舊樓房失光彩,而用看板遮掩起來。然而更讓我訝異的是,原來的立面頂端的女兒牆被撬掉了。如果沒有仔細對照最近所拍的照片和1999年拍攝此屋的照片,即使我經過那條街許多次,一直都沒發現。

不知道是哪個主事者,為了凸顯那三個仿製的女兒牆間隔地分配在六面假牆上,顯然地,他們並沒有將原始的樓面搭建進去,就這樣,為了搭配另一端沒有女兒牆的假牆,而得削平右側邊真正有歷史來頭的女兒牆,它在被模仿後,似乎理所當然地被砍掉了

立欣皮鞋店早已不在那裡而那棟建築物像砍頭犯,身覆白布永遠地熄燈了






北投公園的老噴泉

這座圓形噴水池建於
1910年,
再過幾年就是百年古蹟了。
儘管週遭的環境變遷,
噴泉仍不停地噴著煙火似的水花。

繞著同心圓的水池彷彿旋轉時光,
如同上一代人來此瀏漣的腳步,
看著水花隨風舞著不同的姿態,
池水倒映著天色、大樹、和人影,
還有當初人們沒見過的高樓影子。

為這個噴水池做一張畫,
去除雜亂的背景後而顯的安靜,
而原本安靜的噴水池顯的熱鬧。

水滴噴灑在幽暗的空中顯的孤獨,
不過,像這池水百年不變的永恆!

2007-1-26 北投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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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動畫

二年前,我在巴黎過了完整的四季,說了不要見笑,一整年的時間,除了出遠門之外,不然每晚都看電視。雖然那個冬天巴黎沒有下雪,但是經常看到電視播出有下雪的影片,應該是說播出發生在冬天的故事比較多吧!使我這個從未在歐洲過冬的外國人,不知不覺地感到新年到來的氣氛,雖然在巴黎沒有摸到真實的雪花,至少還可以從電視裡見識歐洲人過冬的生活。

我不確定電視台的節目是否有季節性,像日本動畫「兒時的點點滴滴」是在初夏播出的。到了六月初,諾曼地登陸紀念日來臨的前夕,那一陣子就常出現一些歐美導演以二次大戰為背景所拍攝的影片,像「最長的一日」。連日本的動畫電影「螢火蟲之墓」也當作戰爭片上映,楚浮的作品「大幻影」也是在那時候播出的,再不然就是以被納粹佔領期間為背景的法國片。各種不同題材的故事印象,現在已混雜在我的腦海裡,那些故事大都是結局在德國戰敗的消息。接著播出「紐倫保大審」,讓歷史回顧告一段落,影片裡的背景才紛紛回到現實,那時天氣逐漸炎熱了。

他們也邀請歷史學者,戰爭研究專家或是經歷過戰爭,而且曾經是敵對雙方的人士,一起面對這段歷史的討論。儘管這段歷史已經遠離半個世紀,電視台仍跟隨著還活著的集中營受難者,一起去尋找他們當時生命受折磨的場景。我不知道他們是否關心收視率的問題,不然怎麼都是在晚餐後的時間播出?我這個不懂法文的外國人,即使沒有字幕,也會有耐心看下去,透過影片和聲音,至少知道他們發生的事。

1993年的夏天,我在那裡看了不少有關納粹時代的黑白紀錄片,1997年的夏天再重遊,我看他們仍在播出的有關二次大戰的紀錄片,其中審判法國維琪政府是讓我印象深刻的。當年老的貝當元帥站立在法庭,在眾人面前受審時,穿插著他當傀儡統帥時的所做所為紀錄片,加深他和當時的高級官員被判有罪的印象,然而想起我們的歷史,這種畫面實在是讓我感慨。世界各地的影片豐富了電視節目的來源,彷彿四季變化,即使那一整年沒有去過電影院看院線片,或者觀看無數誘人的影展,從電視裡看到許多國家的電影已經讓我到滿足,我也不覺得日子過得重複,或遺憾錯失良機。

沒有電視,電腦偶爾成了我看影片的工具。前兩個月,大部分的時間,我都在看日本動畫,有時整日坐在電腦螢幕,看動畫好像變成我的工作。我也上網去查看日本動畫資料,除了知道更多的日本動畫的狀況,也可以找到新的購買目標,然後再興沖沖地到光華商場。跟許多年輕人擠在地下樓的窄小店舖裡,伸手在架子上尋找各自喜歡的影片。店裡同時上架著整面牆壁的日本的AV女優、成人卡通色情光碟,我得在各種不同類型的卡通片裡翻找大友克洋、押井守和庵野秀明的所有動畫光碟。曾經看過宮崎駿的作品,當然我也不例外,買了一套全集回來重新看了幾遍。

通常每次我只買幾部動畫DVD回來,然後一口氣看完。那陣子,勤快地進出之後,總共買了三十幾片原版動畫光碟,看來這種文化消費也頗可觀的。不僅如此,我終於也走進漫畫書店,買了幾套改拍成動畫的漫畫書,這還是我第一次買漫畫書呢!甚至託日本朋友從東京買到一套「新世紀福音戰士」的動畫分境集,當他把書交給我時,心裡高興萬分。

在那套宮崎駿動畫全集裡看到「螢火蟲之墓」、「兒時的點點滴滴」時,我馬上想起在巴黎的Arte電視台看到的日本動畫,原來就是這兩部高田勳(ISAO TAKAHATA)的作品。那時只是無意中看到,所以沒有從頭看起。尤其「兒時的點點滴滴」那一部,是從女主角從東京搭臥車到姐夫的老家看起的,她姐夫的弟弟開車到車站接她,看著沿途清晨剛下過雨的鄉村風景,她坐在車內一直興奮不已,我坐在電視機前,也被一幅一幅生動寫實的鄉村風景的動畫背景所吸引,在遙遠的異鄉,隨著她的眼睛注視著鄰國的鄉間景色,我也彷彿聞到熟悉的家鄉氣味。看完影片,我坐在漆黑的房間內,回想著那些精緻的畫面和配音,也可以生動地表現出小說原作的文學內涵,的確讓我頗有感觸,也改變了一些對於日本動畫的印象。

高田勳導演根據野坂昭如在1967年出版的半自傳性小說「螢火蟲之墓」改編成動畫電影,很多朋友看了都覺得故事很悲慘,但是導演說,這部片子在1988年製作完成後在日本國內上映,並沒有在戲院引起觀看的熱潮,反而在國外得到高度的評價,這幾年因為影像數位化,DVD光碟的流行,才有更多人看到這部影片。他對當時神戶大空襲下的逃難生活細節處理細膩,人物造形、動作寫實而不誇張,動畫的美術成就了這部動畫高度的藝術性。在製作的過程,他們收集了許多戰時的資料,當作重現災難現場的繪製參考,從18世紀浮世繪畫家安藤廣重的木刻版畫,以及日本近代油畫家的風景畫,擷取日本風景畫的美感精神及色調,當作動畫背景的設定依據。生動自然的動畫背景如同傑出的畫作,這比真實的電影背景還讓人印象深刻。我一邊在電腦螢幕前看著影片,一邊對照著德間書店出版的那本「螢火蟲之墓分镜表」,我想像著這故事用寫實的繪畫拍成動態影像會比真人演的電影更耐看。

日本動畫題材豐富多元,而且不斷演進當中,他們可以創造科幻的未來或超現實的動畫世界,也可以寫實地看待現在或回顧過去而富有文學性。不管內容再怎麼誇張、變形,即使夾雜著許多色情或暴力,動畫作品裡充滿想像力、好奇心和冒險精神,將日本文化意象以各種形式,自然地蘊含在動畫裡,例如櫻花盛開的季節若對日本人有特別意義的話,那麼這個場景常常被運用在各種題材裡。更何況動畫的表現範圍已經超出屬於兒童觀看的卡通世界,這種結合影像和手工繪畫的動畫工業,我不得不佩服日本人如此耐心地建立起有別於西方的動畫王國。當它變成一種有商業價值的流行文化後,提供給想成為漫畫家、動畫導演的年輕人,一個追隨和創造的舞台,就像浮世繪風格一樣,延續那種精緻細膩的傳統,表現在現代的視覺藝術裡,而可引以為傲。

台北的漫畫書店早已排滿了日本漫畫書,從哈日的現象來看,現在去談論日本動畫這件事,也許對很多人而言再也不是新鮮的話題,而且那些作品早已流傳多年了。但是對我而言,卻是第一次認真地去看待。也許進入美術系學習繪畫創作以後,就沒把漫畫或動畫正視過它存在的價值,到了這種年紀才開始對它產生興趣,應該是遲了一點吧!但是看的愈多,我也很想從架子上找到台灣製的動畫片來看,老闆總是搖頭。如果去了解原因,過去曾經是美、日卡通在亞洲一個很大的代工廠,長久下來,也許我們只滿足於賺取代工的外匯,而不再有需要去創造自己的動畫生產環境?或者須要投注許多資金、人力和時間才能完成一部動畫作品,不符合經濟效益,而寧可花錢消費別人現成的作品?我的朋友看完「螢火蟲之墓」之後有點不屑地說:「日本作為一個侵略國家,怎麼也像受難國家,拍這種片在跟人訴苦!」好像對我為這部作品的讚美潑了滿頭冷水。但是想想,至少在那個被殖民,同樣飽受轟炸的的年代,我們的電影從來也沒有用真人演過那段歷史遭遇,更何況是利用美妙的動畫,將戰爭悲劇呈現出莊嚴的美感,而讓世人印象深刻!

這時候我得引用別人的說法,即卡通(cartoon)的定義為「以漫畫繪製畫稿,再由攝影機逐漸拍攝而成的動畫」,動畫(Animation)則定義為「除真實動作或方法外使用各種技術,創作活動影像亦即是以人工的方式創造動態影像」,它運用的範圍比卡通更廣泛。「Manga」就是日語的動畫,我們台語裡會用「Manga」來揶揄人家說的話是誇張不實際,像天方夜譚,可見我們仍留著對動畫的刻板印象?我得再次地提起在巴黎看電視的經驗,我曾看到許多精彩的實驗動畫短片在電視裡播出,那時心裡很興奮,很想錄下節目寄給我在做廣告動畫的朋友看,有這個念頭,也許是想到我們的缺陷吧!

看了多部日本動畫之後,愈來愈覺得那是值得畫家去參與的工作,然後心裡有種強烈的衝動,想去創作動畫。我跟朋友分享彼此看動畫的樂趣,大家都很喜歡看,但是提及自己編故事做動畫的夢想時,大多以為我在「講Manga」(台語),但也表示期待。我和幾個有製作經驗的朋友談論此事,大家對於製作動畫,仍然保有創造熱情,也許他們的工作經驗,讓我了解一些現實的狀況,單就題材就有不同的構想與考量。我想到我的鄰居喜歡爬山,每次他上山,一定將數十卷的底片拍完才回來,那些壯觀的高山攝影,足以當成美麗的動畫背景,「編一個登山愛情故事好了!」我開玩笑地說,大家馬上有不同反應,也許這樣下去會有頭緒也說不定。當然我毫無製作經驗,想要獨自完成是困難重重,其中一個朋友說「這要看意志力!」。只是這種天真的想法一時在腦海裡發酵,想起那種可能性,讓我興奮許久。

將那些買來的動畫看過幾遍之後,我也不再勤於去消費,也許期待有一日,開始可以買到屬於台製的動畫故事,這裡面,可以看到我們在這裡生長的過去、現在和未來的場景和故事。

 2003-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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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顆布袋戲尪仔頭

生活在台北,我從未想要買一台電視機擺在家裡,一直覺得看電視對我而言只會產生更多的牢騷。例如電視台開播至今古裝連續劇依然盛行,對老一輩的觀眾而言,幾十年來坐在電視機前看同樣的故事,只是由不同世代的演員重複演出。然而生活中沒有電視機,使我穿梭在這沒有劇情的現代化都市空間裡,反而覺得平靜。

幾年前,當霹靂布袋戲在電視螢幕裡重新出現的時候,我再度成為布袋戲迷,那時候若有機會我就很想看,雖然沒有電視,偶爾在朋友家看有線電視台裡的轉播,有時回澳底老家探望父母,順路到錄影帶店租幾集回來看。在不斷推新的武俠劇情裡,木偶的新造型雕刻、裝扮,以及聲光佈景、表演技術,相對於古典布袋戲的演出方式,布袋戲電視台創新的表演趣味,確實吸引觀眾,也喚醒許多人童年看電視布袋戲的美好回憶。  

年初,結束我在台北一家畫廊的雕刻個展後,顯然不是很成功的展出讓我有點沮喪。我開始另一段與創作無直接關係的布袋戲木偶頭的刻製工作,一邊刻製木偶頭一邊想像自己設計著現代服裝的戲偶和佈景去操演自己編的故事。這一整套構想是一個浩大的工程,我沒有跟朋友商量或找人參與,只是到書店買了好幾本有關研究台灣布袋戲的書回來閱讀,了解台灣布袋戲的發展脈絡,然後一個人投入在這個天真的幻想裡埋首工作。

也許我不再像小時後那樣著迷地看電視布袋戲,即使當時家裡沒有電視機,也得想盡辦法不錯失和童伴們一起觀賞的樂趣。當了霹靂迷一段時間之後,使我在武俠世界的劇情高潮迭起之中感到不耐煩,甚至產生惋惜。我想以他們企業化的經營方式創設專屬的電視頻道,的確為布袋戲藝術的傳播大眾化豎立了新的里程碑。

如果把布袋戲當作表演藝術,那麼我會對布袋戲演出多樣化產生期待,那就是布袋戲的現代化,包括服裝、佈場等,尤其是編織我們現代人的故事,以目前木偶雕刻師和製作偶戲工藝的能力,是足以應付劇情的需要。但是想到他們好不容易拓展出來的布袋戲風潮,這種個人的期待,對出資演出者或龐大的觀眾而言是自私的想法,在這矛盾的心態裡產生對別人的寄望,可能是不切實際的,因此我不再是武俠世界裡的霹靂布袋戲迷。

想起我小時後看布袋戲入迷,甚至想擁有一尊跟電視裡操演的真實布袋戲尪仔,在偏僻的鄉下,這的確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幻想。後來我去山裡砍了木頭回來,自己用柴刀刻了幾個木偶頭,有的送給同學了。真的布袋戲尪仔當然沒有做成,每次看到唯一留存到現在的木偶頭,就想到兒時的夢想,它竟是讓我去從事雕刻繪畫的創作源頭。 

首先要組一個戲班至少要有四、五十個不同角色的木偶,所以第一件事便是刻製偶頭。這件工作的確讓我興奮不已,我沒有去找木偶雕刻師拜師學藝,只是憑著原來雕刻的本能,順利完成第一個五官不怎麼對稱的偶頭,然後鏤空頭殼內的木頭,手指終於可以伸進去搖動了,然後再到新店安康路的一家鋸木場買了一大袋樟木回來。那家鋸木場專門裁鋸樟木,工廠的另一邊有兩台電動佛像車床,木頭搭建的廠房面積很大,木材堆積四處,除了他的家人和幾隻大狗外並沒有工人,我從大三那年暑假開始就常去那裡買木頭雕刻。

個子瘦小的老闆,年紀將近五十,雖然有幾年沒再去買木頭,那次他看到我來並不感到陌生,仍像以前那樣一邊裁鋸木頭一邊和我抽煙和聊天。工廠後邊的那塊地變成砂石場,卡車不停地出入而震動地面,我隱約地感到鋸木場生存的威脅,我擔心著下次去的時候是否還能找到那家鋸木場,老闆親自用巨型裁木機將大塊木頭裁切成我要做布袋戲頭的尺寸,這次他又多送我幾塊裁剩的木頭讓我帶回去,當我在雕刻偶頭時,我總會想到老闆那張有皺紋而和氣的臉容。

那年的冬天常籠罩著寒流,我孤單地在北投工作室內雕刻戲尪仔頭,那是當時唯一能讓我充滿著工作熱情的事了。僅憑想像是不足以做出多樣角色的偶頭,每次要開始雕刻新的偶頭時,我得上街去觀察各種不同特徵的臉孔並謹記在心,如此作為修正的依據。木偶頭一個一個地在我的兩手之間用銳利的刀子刻削成型,我從來沒有如此認真地觀察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是如何構成每張不同的臉。

雖然我的手藝沒有比職業木偶雕刻師精巧,但是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我竟也刻出了六十個頭了,一起排放在架子上頗驚人的。眼看我的戲班就可組成,但我得繼續為每個頭胚打底、上膠、漆色化妝… …,然後我意識到更多繁瑣的工作才要開始呢!後來我在彰化市區內一家製作布袋戲的店裡看到十幾尊剛完成且一模一樣的「狂刀」放置在加工架上待乾,老闆娘神秘兮兮地不願透露他們的製作方法,我才認清事實,要演一齣戲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

當我再打開那箱塵封已久的紙箱時,已經相隔多年了,樟木的味道仍然撲鼻,同樣在冬日的寒風裡,但有陽光的午後,我將那六十個未完成的木偶頭舖放在地,第一次為他們照一張合照。想起那時做了三個月之後,口袋裡的錢所剩無幾而無法繼續編織那天真的幻想,我得回頭面對現實,繼續畫畫謀生而停止做布袋戲的夢。

2003-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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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胎教的母貓

母貓躺在樹蔭底下睡覺,午後的陽光穿過葉縫照在身上,牠似乎在院子裡睡得很舒服。「喵喵,喵喵」牠豎起耳朵,聽到屋裡的人在叫,抬起頭來察看,然後前腳撐起那慵懶的身子,看到屋裡的人將食物倒進一只碗盆裡,主人正在跟牠揮手。母貓端正地坐在地上睜大兩眼注視著食物,牠知道每天這時候,那個人會拿食物放進碗盆裡,舔了幾下身子後,然後拍拍那有身孕的肚子,牠輕聲細語地跟肚子裡的小貓咪說:「我的小寶貝呀,你們生下來以後,要是聽到有人跟你們喵喵叫,要記得喔,你們也跟他喵喵叫幾聲,這是密語,這樣就有東西吃了,知道嗎?」肚皮動了幾下,牠感覺肚子裡的小貓愈來愈懂事。

母貓即將生產,在這個院子裡懷孕不久後,牠開始為肚子裡的小貓胎教起來。當然每次碰到狀況都會喃喃自語地跟肚子說話,尤其牠從前不懂得跟人相處而無人疼惜,常常挨餓四處流浪的故事,已經跟肚子裡的寶寶說無數次了。有一次,牠正趴在窗口的牆上瞇著眼睛,享受初夏的溫暖陽光,突然聽到屋裡的小孩正在玩玩具手槍,發出「呯!呯!」的強烈噪音,牠緊張地站起來四處張望,馬上躲開好像即將發生災難的現場。於是牠跟肚子裡的小貓說:「我的小寶貝呀!我就是被一戶人家的小孩,用BB彈打得遍體鱗傷才逃到這裡來的,以後要是聽到這種聲音就趕緊逃,知道嗎?」牠感覺肚皮動了幾下,才放心地在牆的另一端坐下來喘口氣。

主人很喜歡聽音樂,尤其是古典音樂,主人常常將音響開得很大聲,不管牠趴在院子的任何角落,都可聽得很清楚。現在牠發覺主人最常播放上個世紀的美國作曲家W. Shuman的音樂,尤其那首「New England交響曲,牠跟肚子裡的小貓不知聽了幾遍了,每當曲終吹奏強烈鳴響的喇叭、雙簧管,伴奏著激昂撞擊的鼓聲,牠站在窗口看到主人臉上總是那副心曠神怡的表情。

說起來那隻野貓也很幸福,自從主人發現牠即將生產,都會留一份魚肉給牠吃,牠可以每日悠哉地在屋子四處走動。有一天傍晚,天色突然變暗,開始響起刺耳的雷聲,有雨滴落地,母貓開始著急著尋覓生小貓的隱密地點,牠從石牆經過主人工作的房間窗口,看到主人正在一邊看著報紙一邊大聲罵著:「幹!幹!這些記者」

不久,母貓順利生了四隻顏色都跟牠不一樣的小貓咪。當小貓咪慢慢地會開口說話時,牠聽到第一隻貓咪吸著奶一邊叫著『喵!喵!』,牠感到非常開心,接著牠聽到第二隻貓咪也開口叫第一聲了「呯!呯!」,牠似乎沒聽錯,那隻貓咪是這樣一直叫著。第三隻貓咪聽了老二「呯!呯!」叫後,也試著開口發出聲音「咚!咚!…」,母貓搖搖頭「喵!喵!」叫,牠正忙著糾正小貓咪的發音時,最小的那隻小貓剛吸飽奶水,然後昂頭在叫「幹!幹!」

2006-3-09 北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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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眼樹開花

龍眼樹的花掉落滿地,一粒粒地像滴雨,院子才剛掃完不久,地上又舖滿了像麥片大小的龍眼花,今年,我院子裡的那棵龍眼樹又開花了。粉黃色的花枝伸出樹梢,在高高的樹端上並不起眼,卻有淡淡的香味瀰漫,在這種冷熱不定的氣候裡,尤其在逐漸溫熱的空氣中,這種氣味令人感到舒適。

櫻花才剛凋謝換裝完畢,接著是龍眼樹開花的季節。四月以後,樹梢長出嫩綠的新枝綠葉,不久之後就開花。這裡,很多住家的庭院樹,除了種櫻花之外,就是龍眼樹了,大概很早以前的居民就種了那些龍眼樹,所以現在看起來都長的很粗壯而有歲月的痕跡。這裡的龍眼樹並非每年都開花長龍眼,通常是每兩年開花一次。每當龍眼樹都開花的時候,從特有的北投石堆砌成的圍牆外看去,成了新北投一帶很特別的景觀。

我的院子裡那一棵三層樓高的龍眼樹,隱蔽在周遭的樓房之中,所以無法顯出她巨大身影的魅力,枝葉長年茂密,樹幹挺立粗壯,得用四隻手臂才能環抱,想要徒手攀爬確是不容易的事。我不知道這棵樹的年齡,據房東回憶,他們在終戰後,從中國來這裡住的時候,這棵龍眼樹已經長的很粗壯高大了,所以他也不知道這棵樹的歷史。若根據樹的胸圍2.8公尺來推算,應該是百年老樹了,跟這附近一帶的龍眼樹比起來,可以稱的上是「龍眼王」了。

龍眼樹豎立在我的窗前,房子就在樹蔭底下,每當樹葉開始騷動,木頭窗櫺就喀喀響著,在這種自然的聲音裡,即使三更半夜,貓頭鷹在樹上滴咕著,一個人在這裡工作也不覺得孤單。一直到現在,屋內仍然不用裝冷氣機,因為有大樹庇蔭,只需要電風扇就可以度過炎熱的夏天。有好幾個夏天,反而是我最創作狀況最好的時候,常常一邊工作一邊擦汗,那種狀態像樹上的蟬拼命的嘶叫不停,這是在我曾經住過的市區公寓裡無法想像的夏天。

龍眼在八月成熟,果實不是很肥大卻很甜,望著高處枝葉結實累累,反而不會很想吃龍眼,即使偶爾爬上屋頂,想用竹竿也只能採到局部的果實,所以每次結果,採不到幾把龍眼來吃,大部分都掉落在屋頂、院子裡,我得清掃半年呢。這時松鼠會常來,在樹上蹦蹦跳跳著,掉落滿地的果實,散發著濃濃的果酸味,吸引果蠅,各種大小昆蟲、鳥類來覓食。白天,樹上的蟬聲唧唧,夜晚,蛙在四處咯咯叫,夏天的院子熱鬧異常。

我在八條通的五樓頂公寓,曾度過兩個沒有裝冷氣機的夏天,從林森北路搬來這裡已經八個寒暑了。我初次來此探訪,走到這條小坡路底,就看到這棵巨大的龍眼樹聳立在門牆內,然後爬上幾個石階進大門,這間平房在樹下,室內屋外雖然看起來簡陋卻很陰凉,即使所有木頭窗戶沒裝鐵窗,大門也沒上鎖,令人沒有安全感,和周遭高級的住宅相比而顯的不適合家居,但是踩著有泥土的院子,我沒猶豫地決定搬來這裡住。經過這些寒暑在此生活工作,室內的牆角堆積著作品,使室內空間顯的擁擠,然而我知道這裡不會是久留的地方。

房子的四週早已改建成舒適美觀的樓房別墅,房東一直想要賣掉這塊土地,只是都沒結果,也聽說在都市計畫裏將來會有一條馬路穿過院子,總之每年得在這種不確定的傳言裏訂房契。我鄰居那間原是日式屋頂的房子,幾年前因漏水而被房東改成紅色的鐵皮屋頂,如果有任何改變,對於這豎立在兩家中間的老龍眼樹,命運的確很難想像。

剛搬來的時候,院子的另一邊本來有兩顆老松樹,也是很粗壯,看來已經開始枯朽了,樹幹枝葉伸展到別人家的圍牆內,掉落的松針引起鄰居不悅,第二年的夏天,颱風來之前,房東請工人將這兩顆老松樹鋸掉。無論如何,令人擔心的是將來若不是變成行道樹,建商也不會讓這棵巨大的樹阻礙改建高樓的計畫。遺憾的是我沒有能力買下這裡,不然,每天有落葉可以掃,對於在都市裡的生活而言,有時感到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現在,龍眼花盛開,無數隻蜜蜂圍在樹梢上採蜜,在空中嗡嗡的聲響著,整日在耳邊繚繞。微風吹來,樹葉騷動,花落像滴雨。我鄰居的院子像舖了黃色地毯的龍眼花,他往往捨不得掃乾淨,就留著等好光線拍照。即使想要另覓新居,我也無法想像下個落腳的地方。

20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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