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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odblock 60*100cm 2014 

 

老家的肖像 

 

像一頂斗笠的小山   

將這張老家的草圖細節畫清楚時,午後有雷陣雨的季節剛過。 

四、五月的時候,我常回老家探望,每次順便帶紙筆回去練習寫生。在這之前,我從未好好地坐在老家面前畫畫,更沒想過為老家畫一張圖畫,總覺有點亂亂的小景很難構成一張畫。即使現在才想要重新面對這片風景,也只能草率而粗略地畫著,在戶外畫畫的經驗不多,每回多看幾次,才漸漸清楚這個場景的脈絡,腦海裡也浮現出一張結構完整的清晰圖畫。為了讓這樣的構圖放進更多細節,我重新看待每個熟悉的角落,然後將這樣結構的草圖畫了好幾遍,才覺得可以將腦海的圖像編織出來。 

雖然完整的草圖讓我有把握開始拿雕刻刀刻板,此時面對木板看著看著,心裡卻沒有一點想要動手刻畫的慾望。從初夏擱置到七月,非得等到室內溫度升高,和整日開著的電風扇像貼身保鏢形影不離,好讓自己不至於置身在完全暑熱的氣氛裡。從早到晚聽到蟬聲叫得激烈,彷彿聽到窗外有人催我動工,而當我望著老家背後那座小山的形狀像一頂抵擋烈日的斗笠,突然想到這個我從來沒這樣貼切的聯想之後,我由此找到刻版的動力。 

我低頭再仔細看看畫在木板上的墨稿,然後直覺地開始從屋後這座山刻起,並且很快刻出許多點和密佈的線條來表示山腰上的樹林生長結構。刻著刻著,感到順手的時候,我的腦袋裡也有些幻覺,怎麼突然想起以前有一片蕃薯園在這裡,隔壁的鄰居種的蕃薯,一壠一壠的蕃薯籐像跨在山頂上的階梯,每次挖完地瓜就變成光禿一片的黃土丘裸露在我的窗外,我們總是很好奇地到黃土丘遊戲,或爬到山頂的樹林裡窺探。後來感覺到鄰居無力耕種而開始長草荒廢,那是多久以前的印像了?啊!眼前剛刻成的這片樹林差點讓我忘了原來那片番薯園的小土丘。 

我回家第一次在戶外練習寫生這個場景,看到山上已經有許多桂竹筍長高,從雜林裡冒出頭,那是剛過吃春筍的季節,沒被拔走的桂竹筍留在地上繼續長高變成一棵竹子。不到一個月,每根竹子都已經長得高大挺拔了,然後包裹著的筍殼紛紛從新生的枝葉上都掉落地時,村裡的大人們都知道筍殻可以做斗笠,收集起來有人會來收購,小孩子也知道跟去竹林裡撿竹籜,一捆一綑地撿在家,然後收購竹籜的人像個神秘客,總是開著一輛竹籜滿載的大卡車意外地出現。 

端午節回老家吃到粽子時,看到粽葉仍是媽媽去山裡撿的竹籜時,我怎麼突然想起以前的這些事? 

在木板上漸漸把山裡的細節刻清楚,才發覺原來那片桂竹林已經變成雜樹林了,大概很久沒人去清理竹林,以至於雜樹叢生長高,甚至悄悄地改變屋後這座小山的地貌。連相思樹都佔領了山頂,高高在上的搖擺姿態好像可以呼風喚雨的樣子。此時山中雖然沒有一棵大樹,但是雜林亂長而沒人理會的小山也會變成一座難以接近的魔山。 

事實上,屋後的小山林裡並非沒有老樹,只是都被砍掉了。我記得左邊的山腳下有一棵老榕樹長在一條往山邊田地的小路上,這棵樹看起來不是很巨大,本來應該長得很高卻被雷劈斷的樣子,所以樹冠上的枝葉無法常年茂密。這棵樹看起來很老,粗大的樹幹上長滿寄生植物和刺籐,我小時候曾好奇地試過幾次爬上高高的枝幹,身上挨了許多針刺才通過荊棘的障礙。樹幹的皺摺像老人臉上的皺紋那麼深不可測,樹瘤和皺摺滿佈的樹根像腳張開的小拱門,沒人知道這棵樹的年齡。 

樹下常常綁著大牛小牛悠哉地吃草,綁牛的繩索將樹根磨出許多光滑的凹痕,不知幾代人把這裡當成水牛的棲息所。每次經過這裡,總是會想像一個滿臉縐紋的白髮老翁突然出現坐在那裡嚇人,讓我心生敬畏不敢隨便亂攀爬。後來老家門前那條道路要拓寬,我在台北唸書回老家後才知道那棵老樹被挖走,心裡只能感到遺憾。 

還有一棵老榕樹長得像城堡,錯綜複雜的樹根盤踞在另一邊山腳下,大樹長在隱秘的樹林裡,以至於沒有機會看到這棵老樹的全貌,只知道我們每次接近這棵老樹,從遠遠的地方便踩著密佈裸露的樹根前進。樹下總是陰暗有點神秘,樹幹長得像開了許多門洞的牆壁,我們有許多玩耍的記憶藏在那棵老樹上。只是後來這塊地被台電畫入核電廠用地,儘管這棵老樹幾十年前,幾百年前就已經生長在那裡了,他們怎麼可以任意剝奪繼續生存的權利?  

老家附近還有一棵長得很高大的楓仔樹,每次我回家,遠遠就看這棵樹張開枝幹好像站在路邊伸手迎人的樣子,每次要離開家從樹底下經過,我總是會抬頭望一眼。念美術系二年級時,我用毛筆和墨水把這棵楓仔樹畫在大張的圖畫紙上,那一年,我把這張生平第一次拿去裝裱的圖畫送給要回維也納工作的舅舅,會這樣做的心意,大概出於我在當兵回來還有機會去念美術系這件事。 

這張畫現在在哪裡我也不知道,我想如果再見到的話一定會讓我感到羞愧臉紅,以我大二能力還生澀時畫的圖畫送給長輩!至少楓仔樹樣貌留在圖畫裡,以後還可以看到也說不定?可是想到這棵在村裡最高大的楓仔樹已經不存在了,和其它遭砍除的老樹命運一樣,在核四廠動工以後,他們把老家門口那條路改成繞過廠區的彎路,新規劃的馬路要經過大樹底下,可是他們用怪手挖到大樹的根基當坡坎,任由樹根懸露的樹幹上漸漸掉光葉子,讓枝幹終至乾枯斷裂。大樹已經長在這裡不知多少年了,這樣做實在讓人感到那些人的粗魯。有一年夏天,這棵楓仔樹被颱風吹倒,每次回家,眼看著大樹倒在路邊被鋸成好幾截,腐朽了好幾年才完全消失,雖然感到惋惜,但像一棵神木,留在我的印象裡。 

沒有老樹當作這座小山頭臉上的皺紋,那麼,也許山的顏色永遠不會變,幾百年前是這樣,更久以前也如此?當我拿著水彩筆在紙上畫著畫著時,沒有那幾棵大樹來幫襯,我的筆老是在綠色顏料裡打轉,一大片的綠色調裡,總是分不清楚樹林和雜草的綠色深淺。 

 

當作老家的房子

   

我把屋後的山頭順利刻清楚,已經過了幾個高溫的熱天,接著想要刻老家的房子,心裡卻有一點扭捏起來。 

我知道要刻出這些房子並不複雜,也不需要一個大熱天的時間。眼看著一根根細細的線條木屑很快從我指尖的刀口滑溜出來,屋頂和門窗很快在木板上都處理好了。我站起來低頭看著,頭頂的燈光將自己的身影遮蔽剛刻在木板上的幾間房屋,看著這個光景,想到自己在最旁邊那間房子裡長大,心裡感到不可思議,而這房子剛蓋好當新家沒多久,我正好到了要讀小學的年紀。 

當我在板子上挖出山腰上的樹林時,我已經開始想起了老家正在蓋房子的情景。印象裡總是冒出許多有溫暖的陽光普照著帶著露水的早上,好多個帶著斗笠披著汗巾的工人紛紛出現,然後開始一天的忙碌勞動。大都是找住在附近的鄰居來幫忙,我在一旁玩耍時,看到大人們拿著十字鎬和方鍬挖土,拿粗鐵支用力挪移大石頭,鐵錘敲鑿子在碎石的聲音不停地在耳邊響著,拿扁擔彎腰挑畚箕的人不停地來回搬土倒石,似乎可以把山搬走那樣,在山腳剷出一塊可以當地基的平地。接著,我又看到會疊磚牆抹水泥的鄰居來幫忙,赤膊打石的鄰居來為門前的坡坎疊石頭,做木工,拉水電一一出現,他們來幫忙蓋房子的身手都還留在我的記憶裡。 

我在那個年紀,只顧著把大人的工地當遊樂場,把倒棄的黃土堆當溜滑梯玩耍,一點也幫不上忙,只能留下這些記憶。如果要找出更多印象來,那麼,我一定還記得泥土剛被挖出來的原始味道,拿方鍬在鐵板上攪拌水泥沙石的味道,磚塊放進水桶浸濕的味道,此外,木工師傅在鋸樑柱挖卡榫的衫木味,還混著另一堆剛漆黑樑木的柏油味。接著黑瓦送來,得小心地爬梯挑上屋頂綁牢鋪好,總之,瀝青柏油的味道總是縈繞在我童年的嗅覺裡。 

我們從爸爸的老家,一間三合院的茅草屋搬到新家才一點距離而已,從一間陰暗的房間住進門口有山的開闊風景,突然有著嶄新的視野。家裡沒有其他長輩同住很自在,隔壁的新鄰居有當礦工、出海捕魚,還有幫人碾米,每一家的小孩很多,在曬穀場一起玩耍時很熱鬧。通常清晨會聽到左鄰右舍的廚房裡鏗鏮的煮飯炒菜聲,田野裡有人拿鋤頭在走動,帶便當出門做工的人都要去搭頭班車,一大早遠從山嶺下走路上學的小孩成群結隊經過門口。儘管房子裡面用夾板簡單構造,而有天花板和水泥地板是好幾年以後的事,但至少有自己的客廳、臥舖和廚房可以把家人兜在一起,把田裡的收穫放到家裡。 

事實上,住進這間磚牆瓦房的新家,我才開始有風雨的印像。住在爸爸的茅屋老家那幾年當中,似乎沒有留下任何風雨的印象,我只記得躺在幽暗房間裡的榻榻米上,看著燻黑的茅草屋頂,聽著雨水從屋簷的茅草裡輕柔地滴落的聲音,好像不知道外面是哪個世紀。看到地圖將我們的住所標示著「新厝」,爸爸的茅屋老家也在幾年改建成塗柏油的紙板屋頂,也許在我們鄉下從此才要告別土牆茅屋的時代。 

老家蓋在路邊的坡坎上,房子站在高處面對開闊地,沒有擋風的圍牆,離開祖厝庭院四周的刺竹叢保護,我對風向開始有感覺。通常從海邊吹過來的東北風會打在隔壁鄰居的墻頭上,而我們這頭的牆壁正迎著山邊吹過來的西風或西北風,在風雨的日子裡總是令人不安,那麼在颱風季節裡那又是另一回事了,然而,吹進大門口的南風,令人安心舒爽,尤其在夏天。 

每年夏秋之際,我們要經歷幾次颱風的侵襲,老家即使是新蓋的房子,要抵擋強烈颱風的侵襲似乎是嚴峻的考驗。我們學會看天色的異常氣氛和颱風警報,趕緊幫忙把木板釘死在門窗上,然後全家待在屋裡等待颱風吹來。颱風怎麼都在晚上登陸?讓人看不到風雨無情的真面目?總是突然停電,然後在幽暗的屋裡點燃蠟燭,每個人守候一個角落直到蠟燭燃盡。這時聽著風雨猛烈拍打屋頂和門窗的聲音令人害怕,即使躲在屋裡擔憂也是任人挨打無法還手,然而聽到屋角的瓦片被一陣強風掀開吹走的聲音總是在正擔心的時候,屋頂滴水讓全家開始緊急應變,甚至半夜撤離到鄰家避難,無論如何,爸爸會留在屋裡守護到天亮。 

每次颱風來,只要聽到爸爸說:「回南啊!」好像聽到中場休息讓人喘一口氣,感到暫獲安全的感覺。看到屋外有人拿手電筒出來互探消息,大概會知道誰家的房子屋頂被吹走了,哪裡樹倒了,聽到溪水暴漲的聲音,就知道門前那一片田地一定被淹沒。颱風過後,老家的屋頂都得修繕補強一番,這麼多年來經歷幾次修改,換成鋁門窗以後就不必再釘木板防颱了,甚至最後不得不覆蓋仿黑瓦狀的鐵皮屋頂才牢固些,無論如何,聽到颱風警報還會讓人擔心,然而,不管生長在那裡,我們不都是從小經驗這些風風雨雨的震撼長大? 

家裡有電視是我讀國中以後的事,不過那時感到最需要的是一張書桌。雖然媽媽對買書桌這件事牢騷幾句,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很驚訝地看到她去瑞芳用火車配運了一張書桌回來。在書桌上寫字、畫圖或準備聯考,是我獨處的空間。後來弟妹增多也長大許多,老家又整建,廚房樓上的房間蓋好空曠了好多年,是放穀糧的地方也是睡覺自修的地方,我把這張書桌擺在一個小窗口前。看著夜裡的路燈一直牽引到山上,和天上的星星一起在我的窗外閃爍,似乎讓我開始在書桌前做夢。 

讀完美術系後,我曾用油彩畫過這個窗景,只是後來畫布在北投工作室裡被蛀蟲吃掉了,還好只是一張油畫習作,不覺得可惜,窗景還在,只是感覺不一樣。每次回老家,我仍習慣在這張學生書桌前坐一會,窗戶推開,刺竹葉老是在窗口搖晃,整叢竹葉的沙沙聲老是在耳邊,遠山裡的燈火依然閃爍,然而我總是想再畫一張有鐵欄杆的窗景,但怎麼還做不到? 

 

曬穀場 

 

七月初的太陽一早就灑滿院子,媽媽蹲在門口的水泥圍牆邊,兩手慢慢地將整桶切成薄片的蒲ㄚ放在水泥地攤平,要在隨著太陽逐漸加溫的水泥地板曬成乾,端午節過後採的長豆也要放在地上曬乾,當來年的種子。 

看著她的背影,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習慣像這樣將菜園生長過剩的瓜類菜葉放在水泥地上或圍牆上曬乾,田野採來的青草,或者去漁港買的鮮魚通通曬成乾,最後不是藏在冰箱裡,就是放進玻璃罐裡醃漬,而這些,都儲藏在我的味覺記憶裡。現在看到她臉上的皺紋,就像從前她拿著長長的穀鏟在曬穀場剛扒過的一壠一壠穀子。 

雖然我國中畢業以後就離鄉在外生活,可是每個週末都會回家,寒暑假也都在這裡度過,即使後來到台北讀書,不再那麼常常回家,但是每年暑假回老家幫忙割稻子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田裡的稻子都在暑假開始沒多久,看到被太陽曬得黃澄澄時,割稻的日子隨時會到來。總是會有好多天的時間,大家戴著斗笠整日在豔陽下開始收割,家裡的田地雖然不多,有時只有全家人一起用幾天的時間慢慢把稻子割完,有時請人割稻,工作一兩天便結束,曬穀場的事也會有鄰居的太太來幫忙。收割完自己的田地,也要去別人的田地幫忙,總之,農人之間在田事裡有一種互相照應的默契就讓大家至少忙到七月底。 

門口的院子就是曬穀場,搬來這裡以後,媽媽從此不必借用別人的院子曬穀子,從泥土地曬到鋪水泥,都是她在七月最熱的太陽下把一堆堆溼溼的稻穀曬成碗裡的米飯。最後還得把曬乾堆得像金字塔的稻穀用手搖式的風鼓再一次過濾乾淨,通常爸爸一定會找我幫這件事,我們一起把稻穀裝進一包包的米袋裡扛回家,後來當我不需要爸爸幫我把一袋很重的稻穀扛上肩膀時,我也覺得自己長大了。  

直到大學畢業那年夏天,老家最後一次割稻,若不是門前有一半田地變成核電廠,也許老家不會停止種田?但是,村落和田地消失了,許多鄰居都搬遷了,剩下一小塊田地留在核電廠鐵絲圍旁長稻子,少了可以可以互相照應的鄰居,看起來那種田的氣息似乎也沒了。門前那塊田地後來也被怪手挖走了,原來我從小幫叔公收割的這塊稻田是租地,地主把好好一塊田地蓋鐵皮屋當休閒的釣魚池了。至此,路邊那塊備用的曬穀場挖去當菜園,後來只見雜草滿園。 

不僅如此,老家蓋房子的地基和曬穀場也是租地,前年我整理爸爸的遺物時才看到一張地租,那時才知道當初是跟人家租這塊山坡地蓋房子。契約是用鋼筆寫在格紙上,裡面寫著每年要用幾擔稻穀繳地租。來收租金的那位遠房親戚每年總是在某一天意外地出現在老家門口,他只是來打個招呼,然後我們似乎都知道按稻穀的時價折現給租金的默契。只是由長輩之間的生活默氣所寫下的這張契約,雖然土地使用沒有寫年限,顯然,我很難想像老家的未來還得維繫在這張愈來愈脆弱的紙張! 

但無論如何,我坐在沒人照顧的魚池旁畫草圖時,看著四周雜草蔓延顯得荒涼,似乎也快要將我熟悉的角落遮蔽了,現在連大家的割草力氣也消失了?我畫著畫著,不會擔心有人來探頭打擾,從前我大概沒有膽量像這樣在戶外畫圖,尤其面對村裡的熟人在田野裡來來去去的時候,擔心有人在背後說閒話,給家人添麻煩,那好像是一件違背自然的事情。 

大學畢業後隔年,我將美術系四年累積的物品載了一卡車回老家,媽媽來幫我搬幾張上課畫的裸體油畫習作時,我看她趕緊把圖畫拿進屋裡好像怕被人看見的樣子,做工回來的爸爸也來幫我把幾件人形木雕搬到倉庫,那時我感到我那些藝術在他們勞動的身上顯得很滑稽,這個深刻印象讓我開始覺得若我的藝術不能包含他們,那我應該感到這也是一件違反自然的事。然而,現在我的能耐又如何呢? 

畫完收拾東西,抬頭望著這個場景,即使分心去看一眼睛過的路人,數一下經過的車輛,還是覺得路上沒什麼噪音,好像一隻雞鴨也沒有看到,以前我們不是得要提防牠們到處覓食?郵差的摩托車在隔壁鄰居門口停下,看他把沒人應理的信件塞滿窗邊。坐輪椅的阿伯在刺竹叢下,大概沒有聽到我經過馬路時跟他打招呼?聽到媽媽在門口叫我,突然對老家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寂! 

當我在木板上把門前的坡坎和路旁的雜草刻在板子上顯得有點整齊俐落,也把倒映在魚池的山頭挖出來,這時,我好像在木板上刻出一座華麗的古典偶戲台。把木板放在畫架上退後幾步看看時,我好像坐在戲台下看戲,只是戲台上一點也沒有動靜。當我急著把刻完的板子用滾筒滾上一層黑色的油墨看看,我彷彿聞到童年嗅覺記憶裡的瀝青柏油味。 

 

2014-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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