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與版畫的手工書

一月十日中午,我看著那本版畫書只欠印上書名就能完成,那時已經等不及為書名製版而得再去市區的製版廠跑一趟了,我決定自己刻字印上去。我先用毛筆在紙上反覆練習寫書名好多遍,然後將「島」、「
ISLAND」左右相反地寫在剩餘的一片木板上,雖然接近完工的心情很興奮,不過我仍然細心地將字刻好,字顯然刻的不是很好看,卻可以馬上用油墨將書的標題字用手壓印在另一張要當書衣用的版畫上,最後的空位都填好了,那一刻,一年半前所構想要製作手工版畫書的夢想結果終於真實出現在眼前,雖然和當初做的樣本不盡相同,這也顯示時間的距離而產生想法出入吧!

 
接著,我用麻布精裝書皮,再用一張版畫當書衣,內裝有十三個摺頁,裡頭有我的九張木刻小版畫和我的美國朋友卡丹尼寫的十首英文詩,本來在後車站找到一家老字號的鉛字廠排版印詩,儘管鉛字印刷比較好看,最後還是決定用鋅版腐蝕製版較方便。當最初始的版畫書成形之後,限量手工書的印製工作才要開始呢!

認識卡丹尼先生是在1997年的夏天,我去巴黎玩了二個月回來後不久,他打電話來北投找我,他說是因為去畫廊看到我的版畫而想要拜訪我,不久,他真的跟他的台灣太太一起出現在門口。轉眼之間,我們相識都快十年了,他在台北的美國學校當美術老師已經十幾年,總算在台北定居下來,現在可以自在地在那不大的樓頂當工作室裡創作,利用課餘時間動手做雕塑、畫圖畫,工作室內真是愈來愈熱鬧了,他的身手看起來似乎還沒忘了年輕時在芝加哥藝術學院的訓練呢!

大概是二年前的冬天,那時我閒閒沒做大事,只畫了一些草圖。他一聽到有新作品就很想看看,記得是一個陰沉天氣的中午,我背著一袋子十幾本畫完的素描簿去學校找他,每次他總是那麼興奮而認真地翻閱我的圖畫,無論如何,總是讓我心存感激。後來我跟他提到一起做手工版畫書的事,就是用他寫的英文詩和我的版畫當內容,「Great! ,It's fun!」他馬上答應。隨後,他的十三首英文詩很快地寄到我的電腦裡了。雖然我讀英文詩的能力薄弱,不過將詩列印出來之後,看到幾首詩的標題像「HAKKA」、「MEN ON THE SHIP」、「SHAKUYAKU」不用查字典就明瞭,我也認真地去認識那些簡短而白話的英文句子,然後再去想像。接著,我打電話告訴他,就用其中一首詩的標題「ISLAND」做為書的名字,在這個標題之下,他有他在英文詩裡「島」的意像,我也有我熟知的中文字「島」。
 
這幾年,我有幾個重要畫展都是找他來為我的作品寫文章壯膽,每當他的英文稿翻譯成中文之後,他花上一段長時間寫來的文章總是讓人讀來感覺深刻而充滿感激,更不同於專家寫的藝評。我也從文章引用的詩集裡知道他也曾經寫詩發表呢!然而,我們都不是名詩人、名畫家,想這樣做,當然是一件沒有成本概念的事,卻只是為了去做一件有趣的事罷了。我也知道在歐洲可以找到不少有名的詩人和畫家一起創作限量「版畫書」的例子。大家都知道法國畫家趙無極吧!他年輕時曾經做了八張石版畫和法國詩人米謝爾合作了一本詩與版畫的書,出版社總共印了一百二十本發行。1993年的夏天,我第一次去巴黎玩回來的飛機上,我小心翼翼地看好手上受長輩之托帶回台北的二件貴重藝術品,一件是畢卡索的陶盤,另外一件就是這一百二十本其中的一本有編號版畫書了。 
 
剛開始那段時間,我滿腦子的製作概念,很快地,我手工做了一本精裝書的樣本給卡丹尼看,他很高興地給我一些意見,不過這個興致維持沒多久就退燒了,當朋友都知道要我做這本書的時候,這本樣書卻被我塞到書堆裡幾乎忘了它的存在。一年過去了還沒看到書的影子,他問好幾次:「你的版畫書呢?」,又過一段時間,他改問:「我們的版畫書呢?」,每次我總是很尷尬地回答說:「還在我的腦袋裡呀!」。去年的初夏,反而是他自己先動手製作了「他的版畫書」了!他真的將他的手稿詩和圖畫製成可以壓印的圖章,然後裝訂成十八本精裝的手工版畫書,在去年的秋天,他的版畫書和他的詩集一起隆重地發表出來,我為他感到高興的同時,想到那本沉睡在我腦袋許久的版畫書,這時才像受油炸似地浮起!
 
在我去年的創作計畫即將結束之前,眼看新年已經開始,我得找這個理由而又急迫性地著手刻製圖畫,把存放許久的詩重新找出來溫習,然後挑出其中的十首去製版,我也挑出一些風格可以相配的來當木刻版畫的草圖,我們的圖和詩是沒有直接的關聯。即使那些冷天,門窗緊閉,我仍然趴在圖桌前專心地將圖畫順利刻出來,然後將紙撲好在版子上,總是在三更半夜裡將圖用油墨印在紙上,屋外濕冷,然而看完熱騰騰的圖畫後才好心情地熄燈呀!
 
手工的版畫書最後總算做出粗胚來,現在我們可以一起討論下一步,而且正式的印刷工作才要開始。早知道十天就可製作完成,哪為何我會推託許久而無法交代呢?大概每件事故的發生都有它的「致命」原因吧!

2007-1-24 北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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