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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龜粿和草仔粿 schneider xenon 50mm f1.9 Kodak E100VS 2008

紅龜粿與日本兵仔 

大家都知道,當年日本人據台的開始,是先派遣大批軍隊從澳底登陸,後來日本人在鹽寮的海邊蓋了一座「登陸紀念碑」,但是更後來被改建成現在這座「抗日紀念碑」。

以前在有關台灣歷史影像的書裡看到我家鄉當時的照片,以及短短的文字紀載,也會產生莫名的興奮,至於在那段歷史當中家鄉變怎樣,不僅書裡讀不到細節,連個傳說也罕聽見。不過,我的老爸說他們小時候每到登陸紀念日那天,都要遊行到那座登陸紀念碑唱歌,喊天皇萬歲!我呢?在澳底唸小學時,每到光復節,我們得自己糊製五顏六色的三角紙旗,全校像遠足般地沿途揮旗唱光復歌,遊行到抗日紀念碑。

後來,靠山邊的那一頭,蓋起一座核電廠的高聳煙囪,造型看起來真像是新的登陸紀念碑呀!好多年前開始,全鄉裡的人時常拿著旗子、布條遊行到那裡示威又抗議啊 !現在,再也不熱鬧了,「新碑」和「舊碑」隔著拓寬的馬路相望,然而,隱埋在那裡的「新悲」和「舊悲」也不會從此消失。

每年的十月中旬以後,澳底的媽祖廟一定有「平安戲」,即使現在看年尾戲不像以前那麼隆重,但是媽媽仍然親自做幾斤紅龜粿來拜神謝天。若是在這個時候回家,看到桌上排滿一片片剛壓印好的紅龜粿,以及室內飄散著從田裡割來的野薑花香,那是我在秋天裡回家感到最溫馨的顏色和味道了。

以前,我們家附近有幾間碾米廠,我們自己種的稻穀都是送去那裡碾成白米。也有一間做豆腐的,媽媽要做粿時,都得去那裡磨粿漿,在我離家到外地唸書之前,這是她常喚我去做的事。通常我提著一桶浸泡整夜的糯米去那裡,等著磨好粿漿裝入布袋裡再提回來。然後幫媽媽用扁擔將整袋粿漿用力壓緊在長條椅上,用麻繩綑好,米汁立即從布袋縫裡滲出,直到擠乾成粿糰。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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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機 

「下午四點鐘要上機了!」我的朋友在印刷廠用電話這樣跟我說。 

中午,我吃過飯後,就開始留意出門的時刻。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要去機場送行或接機,更不是去搭飛機出國,而是要去印刷廠看機器印我的書。 

我到北投站換月台,在搭往印刷廠的南勢角捷運線上像是一趟小旅行。我準時到達印刷廠,立即看到兩部巨大的五色印刷機已經在轟轟地運轉,巨大的引擎聲中,負責操作機器的印刷師父向我比劃手指,大聲地說:「4點半開始印!」所以我得到隔壁的接待室等待半個鐘頭。 

我坐在寬敞舒適的沙發上,看著穿印刷廠制服的作業員進出忙碌的樣子,櫃檯的電話不時地在耳邊響起,也許我已經很久沒有搭飛機出國,此時,卻想像著自己來到了機場的候機室而感到興奮不已。 

我好奇地走近那台日本製的印刷機,在待機中的引擎聲裡,看到即將用來印書的四片分色鋅版,已經放妥在機台上那四座滾筒櫃的插槽裡。一會兒,印刷機的作業鈴聲響起,我聽到機台上發出一串叮叮咚咚悅耳的電子木琴旋律,猶如打開旋轉的音樂盒。轉頭之間,印書的版模開始慢慢被吞進滾筒槽內就定位置,這時,我彷彿看到帶出遠門的行李躺在輸送帶,正要運入飛機艙! 

印刷師繼續觸碰控制台上的電腦儀錶,他熟悉地調整油墨濃淡的分析數字,隨即按下試印的按鈕,他拿到幾張試印的樣本,和我一起確認之後,才按下正式印刷啟動鍵。我隨即聽到機台上發出程序音號,像機艙內聽到起飛的警示音號,收紙器的鏈動聲響突然加速,我很快看到印好彩色圖片的紙張從另一端輸出,迅速有序地愈疊愈高。 

印刷師的「駕駛台」,就是那座光感的油墨調控台,我好奇地看著他像熟練的DJ在不同色軌之間按鍵,然後很輕鬆地產生他的「印刷品」出現。這不同於以前我看過兩色印刷機印書的經驗,至於我用手搖版畫壓印機印製我的「印刷品」呢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畢竟我的版畫無意大量印刷,我習慣用手調油墨,用刮刀在調色板上攪拌出想要的顏色,我的印刷品,還是得耗力地用手拓印完成。顯然,我不會對那座光感的調控台做夢,我這樣做版畫印刷,看來還是那種慢工細活的手工業? 

我在編印〈龍眼樹下〉這本圖文集時,經常將稿本輸出裝訂成冊,我喜歡在搭捷運的移動之間校讀稿本,或者看著朋友翻閱稿本時的不同反應表情,即使看到從印刷廠送來的正式打樣書,還是會意外出現修改的好主意。經過一個夏天的等待和無數次地修改,看著單純還在腦海裡旋轉的念頭或想像,最後變成真實可觸摸的結果時,內心真有一種快感。 

其實,我編印一本書,有點像製作一件作品,書的出路問題沒有太多考慮,而書的外表和內裡也沒有太多講究,只是讓自己的書簡單地存在。我因此開始學著使用編書軟體,試著用來決定書的編輯結構,只會用簡單的功能,將圖片和文字放到適當的位置,並且盡可能地排列整齊。然而,盯著電腦螢幕,挪動這些瑣碎的資料調整比對,看起來彷彿在家整理打包什麼,然後放在一個容易被搬走的地方。 

我在美術系畢業前夕,那已經是很多年前了,自己那麼想編印自己的書,那麼不在意別人如何看待,將寫在稿紙上的十幾篇散文拿去打字行請人打字,然後翻拍自己的雕刻作品和圖畫,即使照片拍的有些模糊不清楚,還是用來當配圖,然後用手工剪貼編輯成影印稿,我再花錢為封面製版,老闆用快速印刷機印出黑白的封面,最後將製版印刷的封面和影印的內文裝訂成五十本書,現在我只剩一本留在身邊。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這麼做,是想要證明自己的腦袋還有一點靈光?至少,可以用這本書結束我那曲折而漫長的學生時代! 

偶而,我回頭翻閱學生時代做的那本巫雲之歌〉,感覺彷彿是不久以前的事。而現在,不也在做同樣一件事?看不出來有多大的差別,難道是我後來的心智進化停頓了?還是...很多事情,看看現在的樣子,其實在那個年紀就已經決定了大概了呢! 

總之,每隔幾年,就想花錢編印自己的書,似乎成了習慣。每一次編書,就像在打包一個外出的行李。 

我走到印刷機的另一端,仔細看著書的內文一頁頁地印好輸出來,心情就好像要走出機場,望著行李輸送帶等著提領我的行李,再開始另一段旅程。 

2008-09-18 關渡初稿

2012 北投修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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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之碟
 

常來把這裡當作黑板塗塗抹抹記憶的部落格,最近這網域空間的老闆更換另一套全新的後台系統,但是,我不知道舊系統哪裡落伍了,至少穩定而使用方便。至於新系統呢?螢幕常出現「頭殼壞了!」,至今還在四處抓漏!即使日後修好了,這讓我進來這裡也不再那麼安心自在。

我慣用的那個沒甚裝潢的版面也因此消失不見,那時,看到整理有序的空間被攪亂的像倒塌的積木,有種沮喪。當初,以為免費註冊這個小小的虛擬「網路住所」,將我存放在硬碟裡的資料放心地搬來這裡堆疊,就此可以安居樂業。但是,當我笨手笨腳無法收拾混亂的場面時,於是我意識到,畢竟還是有「網路地主」的存在,他們要變更地目或改變用途,實在也無奈。

住在龍眼樹下的時候,有一年的大年初三,我的鄰居家遭小偷,竟然無視於我的存在,小偷半夜闖空門。他們從南部過完年回來時天剛亮,看到家門敞開,屋內到處被搜索後而凌亂不堪,最後清查發現,小偷只抱走兩台電腦。一台電腦是他太太用來做準備教材,儲存日常的教學資料用,另一台儲存幾萬張的高山攝影圖檔,這是他花許多時間將大小不同的底片自己掃描的檔案。我的鄰居笑著說:「沒關係!反正電腦也很舊了,早該換新的。」他這樣安慰自己。「但是...等你重掃描這些底片時,你就知道損失多少了!」我說。至少,到今年的夏天,我們搬離開那裡時,他還有許多圖檔找不回來。
 


...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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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谷中的明月 木刻版 33*22cm 2008

山林裡的精靈

我開始讀小學,正是美國太空船阿波羅11號登陸月球不久以後的事。好幾年當中,雜貨店賣給小孩子的玩具都充斥著太空船以及在月球漫步的太空人,還有許多007電影的圖像,後來我們在課本裡讀到有關嫦娥奔月的故事,大家都把古裝的嫦娥塗畫成太空人的樣子。

我們的村子以前叫「五美村」,至於「五美」的由來,其實我也不知道,不過,村落散佈在小山脈之間的縱谷地,山腳下大都是耕作的稻田,有一條長長的溪水蜿蜒其間,從鹽寮流入大海。如果有說的上美的地方,那麼,應該只有這些原始自然的風景,當然鄉下的房舍大都是低矮灰沉的磚牆瓦屋,還有一些沒翻新的土牆茅屋不知道住了幾代人,總之,沒有畫像或照片可以讓人知道過去的面貌。若有古蹟的話,大概就是有幾處用堅固的鵝卵石頭堆砌成的攔水壩,那應該是很古老的水利工法,此外,墳場裡那些刻著久遠年代的墓碑也算吧!後來,跟鄰村合併改稱「美豐村」,原來那個「五美村」,我一直沒有忘記。

夏天的晚上,我們常常在當曬穀場的院子裡乘涼,習慣鋪上一塊大草蓆讓大家躺著說笑玩樂。我也喜歡這樣望著銀色的月亮,倒掛在四周黑色山稜線的上空,耳邊聽到「吱吱」、「咯咯」蟲鳴蛙叫聲,直到晚風漸涼才收草蓆。沒有路燈的夜晚,除了螢火蟲閃著一點一點的亮光慢飛,攔水壩的溪水流洩聲不停地縈繞於耳,四處田野格外幽暗,即使月光穿過雲層,看見黑色的雲朵陰影慢慢越過田野,那看不清楚的山林漆黑處,在我小時候的記憶裡,是一處神秘而令我畏懼的角落。然而,這樣的夜色,我只敢待在屋裡,從有欄杆的窗口望著月夜,想到田野四處都在漆黑夜幕下,說不定那些傳說中的魔神仔就要開始走動了。 

「魔神仔」長什麼樣?有可能化身作一隻山羌或山豬,也有可能變成一棵樹,甚至是一根竹篙。然而,聽起來每個人遇到的情況都不一樣,專門抓毒蛇和水蛙的阿伯說他有一天晚上越溪到山腳下的田溝抓水蛙,為了抓一隻肥大的水蛙,竟然兜了一晚,天亮醒來時是躺在另一個山腳的田埂裡。另外一個人說他有一次去山上砍柴,午間休息片刻之間,做了一個夢,看到眼前一頓有魚有肉的豐盛午餐,他高興地抓起魚肉吃個痛快,醒來時,發現嘴裡不是咬雞腿,而是吃一支老蚱蜢的大腿肉呀!

擠在草蓆間,聽到大人講那些指證歷歷的奇遇,無論如何,還是讓人既怕又好奇。聽起來,山林裡的魔神仔似乎喜歡嚇弄人,雖然還不至於害人,有這些印象留在心裡,總是害怕有一天自己也會這種倒楣事,所以,青翠茂鬱的山林總是充滿神秘氣息,而使我們不太敢入林撒野。

不過,我和鄰居的小孩終於鼓起勇氣,結伴經過欄水壩越溪到對面那座山探險。第一次去,我們沒有防備地穿過如刀割的高大芒草叢,經過相思樹林,山腰是一片青松林和雜樹林。走在那條幾乎沒有人跡的山徑,除了擔心遇到毒蛇,更怕惹到虎頭蜂,或看到怪物出現,說不定魔神隨時會出現跟我打招呼,總之,森林裡的原始狀態都讓我產生恐懼的幻想,即使那是個有陽光的天氣,樹葉濃密遮天,林間陰暗,滿地青苔,感覺到一股陰涼的風吹上身,這時,大家都專心移動腳步不敢出聲,更害怕自己走在後頭。山腰裡,看一處長滿青苔的殘壁廢墟,氣氛不尋常,也許我們都想到那是魔神仔住的地方,突然,大家驚慌地快步往上走。 

第一次走到最高的山頂,原來山頂長滿野生的樹梅,我們欣狂地邊採邊吃樹梅,然後爬到高高的樹上才能看到遠方。看到自己的家變的很渺小,大海在前方不遠,雖然不知道山的背面是哪裡,但是,視線可以隨著家鄉的山脈綿延到遠方。 

再一次上山的回途中,我們好像真的遇到怪事,那天下山回到山腳的入口,傍晚的天色有點陰暗,田尾那邊有一棵高大的筆筒樹伸展著枝葉,突然間,帶頭的同伴停下腳步,攔住大家,他臉色驚惶地使眼色,那棵筆筒樹長著捲曲像傘柄的嫩芽處,好像看到一個矮小的白鬍鬚老人拿著拐杖,站在樹上正在跟我們招手,我睜大眼睛看,心裡想起魔神仔的教訓,還來不及說出口,看清楚模樣,卻看到大家都跑光了,我受驚嚇,一路狂奔回家。

後來,我和鄰居的小孩常去另外一片山林,不是去探險,而是一起去搬運牛稠仔柴,這樣可以賺幾塊零用錢。大人和小孩勤奮地來回穿梭田野,將一根根粗大的木頭從山裡搬出來,讓卡車一車車載走。眼看著陌生的鋸木工人將樹木一棵一棵鋸倒在地,我們都很好奇地猜想魔神仔到底住在哪裡,這使我每次經過山腳下那棵筆筒樹時,總是以為魔神仔化作精靈般的白鬍鬚老人站在樹上,心裡會慌張地快步走,忘了肩上扛著粗重的相思木,然而,看到山頭漸漸光禿禿了,怎麼伐木工人還相安無事,沒被嚇跑呢?山林發生了重大改變,即使如此,怎麼都沒聽說魔神仔現身守護山林呢?

夏天的晚上,我們仍然喜歡在沒有燈光的院子裡鋪草蓆,躺在月光下吹著涼爽的晩風,那時,在四處寂靜當中,大家都知道月球上沒有那隻傳說中的兔子,那麼,當我望著裸露在夜空的皎潔明月時,就沒有傳說來干擾我的想像。然而,村子裡的山林光禿之後,在草蓆間,就再也沒有關於魔神仔的傳說,從此,我能安心地面對老家門前這片田野,除了繼續在陽光下的勞動和玩耍之外,沒有魔神仔的傳說來干擾,我可以注視著沒有月光照耀的深處角落,不再害怕面對黑夜。即使,那些山頭慢慢再長出一草一木來,變成新樣貌,但是,那條去山上探險的原始山徑消失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接近。

 

戰鬥陀螺 

「冬至是冬天,家家戶戶人搓圓,大娘叫我來吃圓,二娘叫我閣再添,三娘在灶腳跺腳張白眼,三三九九,才吃你九粒圓!」去年冬至,我回老家吃湯圓,聽到媽媽這樣唸著,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呢!我好奇地詳問的之後,趕緊記下這首唸謠。她說這是以前放牛童的心聲,若遇到主人家的妯娌對待不同,吃飯還得看人家臉色。「看你要好好去上學讀書呢?還是要去當看牛囝仔?」難怪,我小時候常聽到媽媽這樣對我說,用意大概是希望我們多讀書才比較像人樣吧! 

我在鄉下的生活,除了上學,還有家裡的勞動,日子過得簡單平靜,就像我唸到國中二年級結束,還不知道有高中聯考這回事。學校將升二年級生能力分班,我的成績剛好被編在最好班,我們班上的男女同學都很聰明會唸書,來到這個班級,我的考試成績始終很普通,雖然如此,我受到許多激勵。由於我們都不知道有補習這回事,所以一起上課學習的日子過得很單純快樂。

國二結束的那個暑假,台大的慈幼社來我們學校辦暑期育樂營,這個活動過後,這群大學生很快又回來學校,臨時通知我們班到學校上輔導課,大概是看到我們還過著不知道聯考的天真日子。他們都住在學校教室裡,很熱心地為我們擬定一套複習課程,每天刻鋼板印講義為我們上課,他們也喜歡在課餘跟我們聊天,在操場玩耍,那個暑假,每天都過得很新鮮愉快。他們一直關心我們將來的聯考,甚至來考場為我們打氣。 

我們村子裡沒有幾個人識字,小孩子沒有讀書升學的榜樣,更沒見過大學生,鄉里之間也稀有。所以這些大學生的出現,不僅提醒我們要聯考升學這件事,尤其對於未來,第一次遇到有人很嚴肅地問我:「你將來要做甚麼呢?」好幾年之後,我決定考美術系,才寫信去回答這個問題。 

偶而,我還是會這樣想起,國中畢業那個暑假,我第一次從貢寮火車站遠離家鄉,身上穿著卡其制服和皮鞋,戴帽子背書包,搭往宜蘭的火車,跟我的同窗一起住在外地唸高中。那個暑假若不是那樣子發生,那麼,我也不知道命運又會是怎樣的轉折?也許,那時我應該搭往台北的火車,像許多童年的玩伴那樣到工廠上班或當學徒吧! 

以前,我老家附近還沒有遊樂場所,小孩子都在田野裡找樂子,電視機還很少見時,收音機可能是最令人我們好奇的玩意。我的同學的哥哥國中畢業到外地工作後,他們家那台電唱收音機就成了我們聚集的地方。推開箱型音響的百葉門,裡面只有幾張唱戲的老唱片,實在不具吸引力,事實上,我們喜歡搶先打開收音機,轉鈕尋找熟悉而期待的聲音出現。

那年的暑假感到特別漫長,我們常常在暑熱天的午後,大家慵懶地躺在長條椅上,專心聽著台語廣播劇。聽到音箱裡有許多人物不停地說話,那些聲音彷彿是讓我登陸遠方的太空船,在我的腦海建構出一個生動的世界,不過那些長長的江湖情仇故事我已忘了,我只記得大家躺在收音機旁期待男主角死囝仔清出現的樣子,彷彿追隨男主角闖蕩江湖的跟班小弟。 

村子裡那些提早出社會的小孩還是會回來過年過節,偶而相遇還是感到高興熱鬧。不過,他們的穿著打扮,還有講話的調調,愈來愈跟以前不一樣,即使住在隔壁,也漸漸疏遠。後來,我聽到他們一個一個被關進牢裡,或意外身亡的消息,變成這樣,我很吃驚,他們還未成年哪!總之,我不知道他們經歷了什麼樣的世界,倒是從這些外表明顯的改變,使我想像著,他們是否真的經歷了像廣播劇裡的江湖世界? 

我的同伴都外出外工作以後,在曬穀場打陀螺的場面不再那麼熱絡,不過假日或放學後,附近村落的小孩偶而會找上門來打陀螺。鄰村來的小孩打陀螺很厲害,我買來的陀螺在一次輪番被轟打之中裂成兩半。即使如此,大家都想辦法不被打倒,所以將陀螺塗臘彩繪,滑溜地讓人打不到,磨尖釘軸,像別人可以將我的陀螺打破那樣。 

我爸爸跟我說:「樟會嚎,相思仔會走」,聽起來,很久以前的人就已經玩出經驗來了。後來我也發覺樟木做的陀螺,旋轉時真的會嗡嗡叫的嚇人,而相思木做的陀螺,木質較堅硬,即使打到遠距離落地仍然穩重地旋轉。有一天下午,我看到爸爸坐在乾柴堆旁用柴刀在剁柴,原來他鋸了一截乾燥的相思木頭,他說要削一顆陀螺。我從未見識過爸爸的手藝這麼好,他將木頭去皮削圓,接著削出斗笠狀的陀螺尖頂,一顆看起像拳頭大的陀螺和木軸釘一體成型。他拿著柴刀將短柄夾在肩膀脖子裡,另一手握著漸漸成型的陀螺,慢慢地在刀刃之間小心翼翼地又削又刨。後來,爸爸將那顆陀螺交給我時,拿在手上把玩,高興好久。 

這顆陀螺打在地上可以穩重地轉很久,像入定那樣,爸爸將陀螺削成木軸釘只是讓我自己玩樂,但是拿去跟人家比鬥,只能挨打而毫無反擊能力。後來我忍不住切掉原來的木軸釘,換上一根從打鐵店買來的方形船釘,磨尖銳之後,我重新加入戰鬥行列。雖然我能將陀螺打在地上轉的很久,不容易一下子就被打倒,但是這顆陀螺開始出現許多撞擊的傷痕。 

美麗的陀螺不能一直在原地打轉,無論多麼厲害,最後都會倒地。在一次戰鬥之中,我太用力將陀螺打落在遠距離外的樹叢裡,一直找不到,眼看爸爸做的陀螺從此不見,心裡遺憾了很久。後來,我又看到爸爸坐在柴堆旁磨一把長刃的鋸子,磨鋸子的金屬聲音很刺耳,不過,那專心的樣子並不是為我再做一顆陀螺,他正準備上山去幫人家鋸樹。後來,我拿這把銳利的鋸子鋸了一截相思木回家,坐在柴堆旁學爸爸做陀螺的樣子,我終於也做出一顆會轉動的陀螺來。從此以後,我不用花錢買陀螺,自己會做出不同功能的戰鬥陀螺。

國小畢業那個暑假,看著許多同學玩伴悄悄地離開村子,廣播劇也聽不成了,陀螺也打不成了,他們突然在我的生活裡消失,心裡感到不捨,就像我姊姊在國小畢業沒多久,有一天早上,我看著她穿著漂亮的小洋裝要離家那樣,這種情景,讓我感到孤單。雖然我繼續待在家裡幫忙收成稻穀,但是跟大家去工廠也成了我的隱憂。後來,我的國小導師說若要升國中,她要先教我們唸英文,當我支支唔唔地跟媽媽提這件事,她似乎沒有為難我的樣子,反而很快拿錢讓我去報名,於是那個暑假,我提早開始跟老師唸起ABC……。 

2008-08-18 初稿

2012-5-20 修定稿

相思樹(上) http://blog.pixnet.net/wsming/post/17839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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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半的麻糬

農曆七月半的中元普渡,我沒有回家看熱鬧,所以,過了好多天才吃到媽媽做的麻糬。
 
即使鄉裡的年輕人都岀外,但是老家的中元節拜拜,無論如何都會熱鬧。想起以前大人們常指著那些養肥肥,很好看的雞鴨,對著小孩子說:「七月半鴨,不知死活!」,其實那些牲畜最後都端上祭台當牲禮了。每個村落都得宰豬公用木架紛紛送去廟埕排列四處,在繽紛的光焰裡,好像一場盛大的閱兵典禮。
 
在如此豐盛的的祭品當中,甚至還得親自做糕餅給神明當甜點,當然,以前家裡人多,即使媽媽做糕餅很費工,卻給小孩子許多甜美的滋味。然而,現在省事許多,罐頭食品簡單化了祭品,糕餅也買現成的,不過,媽媽即使不再有力氣做很多麻糬,她還是喜歡動手做一些來拜拜。
 
將一大糰從老家帶回台北的麻糬蒸熱,再捏成一小塊,一小塊地,然後放在鋪著參糖的花生粉的盤子裡拌著,放入嘴裡咬嚼的黏Q感,我當然知道那是怎麼做出來的。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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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ul 02 Mon 2007 14:38

schneider curtagon 35mm f2.8  Kodak E100VS 2006



書架放在我背後靠牆邊,我搬來的時候就放在那個位置。儘管房內的擺設已非當初,牆壁也刷過幾次不同顏色了。
 
然而,書架舊了,開始搖晃了,我覺得書愈來愈多,再也塞不進去了,這樣會壓垮我自己釘的書架呀!
 
後來,我意外發現,書蟲早已把書本當糧倉了。事實上是無法驅蟲,因為書的紙張太好吃了!
 
當我重新整頓這些書,房內凌亂地堆疊滿地。突然覺得,有些書的內容已經有距離感,有些書大概也少有機會再翻閱了。將一些書打包之後,心裡感到輕鬆,我也不知道何時再打開。
 
然而,就像吃甘蔗,用力咬嚼,吸取甜蜜的汁液,然後吐出甘蔗渣,如果我能像那樣地消化那些書,那麼,我就能變成健康有用的人?而書最後只是回到書架上無聊地躺著?
 
當我拆毀書架,移出房間,覺得室內立即開闊,空白的牆壁也不覺得單調!突然間,我發現那面深色牆壁明顯地留下一塊米白色的書架形狀,像一扇門! 
 
這時候,夕陽的金黃色光線從窗外照近來,迅速地移到牆上那扇門的位置。剎那間,那扇門好像在幽暗中突然開燈,門內深墜而光影炫目。抬頭,看到我蹲在地上收拾書的狼狽樣投射在門上,頓時,我彷彿要走進有金色大門的黃金屋!

2007-07-16 北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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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發粿發的不錯!                                                                   
發粿. 包仔粿(鹹綠豆餡,菜脯米).甜粿. 菜頭粿


出外的人 

媽媽打電話來叫我回家吃粿
她說菜頭粿和紅龜粿已經做好等我回家吃

媽媽帶粿坐公路局來台北給我們吃
給她在天上的父母吃
也給她的兄弟姊妹吃

媽媽的電話不時的響起
你呷飽未?
你呷啥菜?
台北有出日頭沒?
台北有落雨沒?
唉!咱即ㄚ是風和雨喔!

當陽光照落在北投的窗口時
彷彿從電話中聽到老家的風雨聲
也見到四季的光影和顏色的變化

1997 北投
2007-3-7節錄修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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